羽衣当真是觉得容忍到了极限。
她自诩并非刁钻刻薄之人,但无奈每一次这小道士的言行举止都在触碰她的底线。
就说前几日她与江宁最后一次的口舌之争,事后她也心感愧疚,心想自己离开大唐有一段时间了,那人榜名单时时变动,她又怎么能断定这小道士不是最近才崭露头角的新起之秀。
所以进城之后,她便立即寻得最新的人榜名单,从第一名一直看到了最后一名,全篇不见江宁或逍遥子这几个字。
当时虽然心感不悦,却也觉得既然此事已过,就算那江宁爱说大话抬高身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世上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要是每个都要去计较,那自己还修行什么道,炼什么气。
这样想着,她也说服了自己。
可是眼下,她没有主动招惹也就罢了,那小道士竟然自己找上了门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火冒三丈。
羽衣仙师?
这称呼是什么意思?
讽刺自己?
他先前倒好,自诩当不起仙师二字,现在又跑来叫自己仙师,这不是拐弯抹角地骂她?
羽衣自诩修行天赋不逊色他人,加之深得道统传承,得道成仙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就说此次出门历练,师父赠予她保命制敌的手段就有许多,那日只是颇为被树妖克制,束手束脚来不及使用,否则还真不需要这小道士出手相救。
谁知对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出手之恩,一而再地冒犯于她。
此时怒上心头,羽衣却也不想因此与他有何冲突,只当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见那羽衣仙师默默转身并不理会,即使江宁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依旧有些错愕不备。
我又哪里招惹到她了?
江宁想不明白,也有些被晾晒一旁的尴尬羞怒,却也不愿意自讨没趣,想了想,转身便要离开。
那苏怀柔见此却是开口了,说道:
“江公子不要见怪,羽衣姐姐也不是什么难相处之人,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都是同道中人,既然有缘相识,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听见苏怀柔如此说,那二人都有些情绪,羽衣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江宁则觉得少与这女人产生瓜葛比较妥当,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没什么好聊的。”
苏怀柔愣了愣。
羽衣心想呵,你还不愿意搭理了我?火气一上来,登时说道:
“你别学我说话!”
与此同时,江宁也不悦道:
“你别学我说话!”
苏怀柔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人,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道:
“你们两人不是挺有默契的,这说明秉性相投,聊一聊兴许还能成为知己好友。”
那两人面露不忿,同时道:
“谁跟他有默契了!”
“谁跟她有默契了!”
又互相敌视一眼,怒道:
“别学我说话!”
江宁头一次觉得火气甚大,偏偏又发作不得。
既然对方不待见他,他又何至于自讨没趣,匆匆告辞一声,与其坐在这里相看两厌,不如下楼逛逛。
见那小道士不由分说地离开,羽衣火气更大,也没什么心思用饭了,转身径直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怀柔看着这两人不欢而散,叹气一声,却是跟匆匆跟上羽衣,宽慰对方。
这一幕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金坛商会一行人全当看不见,这神仙打架,凡人还是别跟着遭殃了。
徐三言不由心里感慨,这二人说不定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仇人,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互相看不上眼。
宁叙则老老实实地扒饭,心想都是仙师了,有什么好吵的,我要是仙师,肯定与人为善,到哪都风风光光。
管事周通则老成了人精,心里乐开花了,心想吵吧吵吧,这男女之事,不都是先有嫌隙,再有结合,你二人最好吵成一家,这样接下来的路程,我也放心我那儿媳不被人惦记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这顿饭也用得惟妙惟肖。
又过了一会儿,羽衣与苏怀柔下了楼来,却是苏怀柔提议,要陪同着羽衣出去逛逛,以便解除烦闷。
现在已经入了州城,又有仙师陪同,周通与徐三言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欣然同意了。
再说江宁那头,他自顾出了门后,走在大街上,看着到处繁花似锦,人来人往,转眼就将烦恼抛之脑后。
一路上各色小摊小贩,吃的喝的层出不穷,他走走逛逛,吃吃喝喝,惬意得不行。
“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那得多美啊。”江宁美美地想着。
他刚吃完一碗当地特色的面食,用大火熬了一整夜的牛骨原汤,劲道的手工面条在烫水里滚了三滚便捞进汤碗里,撒上葱花,再铺上一层炖烂的牛肉粒,搭配上一碗清凉解热的酸梅汤,别有多爽了。
江宁刚吃完牛肉粉,又看见旁边的油炸土豆片,在滚烫的油锅里炸至金黄,撒上辣椒粉,一股飘香涌来,忍不住要了一份,用油纸包着,一边吃,一边瞎逛。
只见那沿街有卖艺杂耍的,有摆地摊卖些稀奇古玩的,也有各种趣味游戏,套圈,捞鱼……他走着走着,忽然前方人头攒足的广场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年轻男子凌空而立,长发飘飘,当街说道:
“今日乃我山门广招门人弟子之时,来者皆是有缘,可走近一瞧,凡未年满十四岁之人,皆可进来一试,若有机缘,可入我山门,修得无上仙法!”
江宁险些一个跌呛摔倒,满脸错愕不已。
这宗派招收弟子门人,怎么搞得像培训班招学生一样!
完全没有逼格啊!
这样想着,他好奇地不行,快步上前,要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