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迷离,如有实质,遮去了日光。
江宁游走在黑雾中,一边挥剑砍去厉鬼冤魂,一边使摄神之音叮当作响,不消片刻,黑雾就有了变化,如水波般清缓流动,有了消散的迹象。
“果然有用。”江宁心中想着,更是不急了。
却说清源道人藏在雾中,听着那铃声,只觉得头疼难耐,魂不思守,那隐隐快要到来的第七次反噬,受这该死的铃声一催,大有提前到来的架势。
他心中惊诧,这黑雾乃是他毕生心血所凝结,自有一股污浊戾气能坏人道行修为,却想不明白那小道士为何能一直安然无恙,思绪刚一运转,大脑又开始刺痛分神。
清源道人两眼发红,充斥着血丝,想要思谋对策,又难以凝聚心神,只得下意识仓促寻找出口,想要逃走。
忽然,一道雷鸣电闪从头顶打下,他猛然惊觉,卷起一股黑雾勉强挡住了雷击,又一股火浪从身后扑来,清源道人顾头不顾尾,纵身一跃,却是被那火浪烧去了半边头发。
他狼狈回过头,是那黑雾受他心神不宁的影响逐渐散去,那小道士不徐不缓地正迎面走来,说道: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躲。”
清源道人此时受摄神之音的影响已深,那第七次反噬出现了征兆,嘴角流涎,满脸狰狞,已神志不清,使着那柄钢叉,挥手便刺。
江宁持剑抬手一挡,已没了神志的清源道人哪是他的对手,纵使江宁不擅剑法,胡乱挥剑砍去,也压得他节节败退。
远远地,羽衣见那黑雾散去,显露出了江宁的身形,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她头顶的青莲缓缓散去,那身借来的修为不复存在后,浑身的伤痛一拥而上,已经醒转的苏怀柔赶紧将她扶住,问道:
“羽衣姐姐,你还好吧?”
羽衣苦笑一声,身上的伤势倒是无碍,可受那黑雾污浊戾气所污染,一身修为倒退,只怕短时间难以复原了,却又不想让苏怀柔担心,摇了摇头,看向远处那轻松压制着清源道人的江宁,心中难免有些震惊。
此前虽见江宁在废庙中出手制服了树妖,她也只当对方的修为是筑基而已,现在这么一看,眼界狭隘的人反倒是她了,对方恐怕是那在山中修行多年的前辈高人不假,而非是偶得机缘侥幸筑基的骄纵之辈。
此番蒙得这位前辈慷慨出手相救,回想自己一路上受偏见所制,心胸狭隘,是有些不该。
“看来真如师父所言,我的心境还需要多加修炼才行。”羽衣默默想着。
再看江宁那边,面对这入了魔怔受自身反噬的清源道人,也无需他怎么出手了,冰彻剑几下挥舞,就这疯老道冻成了冰雕。
他又想起那四个刚被带入清源派的少男少女,走过去与苏怀柔和羽衣知会了一声,便要去寻得那些孩子。
羽衣却忽然出声说道: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江前辈。”
诶?
前辈?
江宁一个跌呛,满脸茫然地回头看去。
只见羽衣郑重其事地拱手行礼道:
“先前是晚辈眼拙,没能看出前辈法力高深,说了糊涂话,还望前辈见谅,想必前辈乃是在山中修行多年不出世的高人,早已过了入人榜的年纪,是晚辈无知冒犯了。”
苏怀柔听见羽衣这么一说,恍然道:
“原来江公……江前辈乃是前辈高人,难怪如此厉害,此番晚辈再次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先前若有言语冒犯的地方,也请前辈见谅。”
江宁看着这二女郑重其事的行大礼,张着嘴,想解释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心想在她们二人心目中,我恐怕已经成了一个童颜老头了。
江宁想起又觉得有些好笑,懒得再解释些什么,唤起一股长风托起,寻着后院而去。
不消片刻,他便找到了那些孩子,又将清源道人剩下的几个徒弟拿下,个个打晕,找了根绳子绑着,一起拉了过来。
至于怎么处理,江宁拿不定主意,便寻到了那盘膝炼气疗伤的羽衣身边,问道:
“羽衣仙师,在下对这大唐境内的律法实在不了解,不知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羽衣闻言,却是说道:
“我本名张羽衣,前辈直呼我姓名便可,至于这些人,稍后会有缉妖司赶来,交由缉妖司处理便可。”
江宁一时哑然了,心想这羽衣是变得好相处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再看那苏怀柔,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对长者的尊敬和仰慕。
江宁略显尴尬,便干咳几声,问道:
“不知道那缉妖司还有多久能到?”
羽衣恭敬答道:
“回前辈的话,我家中有一位长辈正在这南关道统领府缉妖司任职,根据先前的回讯,应该是快到了,前辈若是劳累,可先行回去歇息,之后的事,交由我来处理即可。”
江宁想了想,对那缉妖司颇为好奇,便一同在此等待。
未等多时,天边便有一行人乘风而来。
羽衣见状,起身迎上前去,问道:
“可是南关道统领府缉妖司来人?”
江宁目光看去,见那来者有三人,两名身穿红袍白领官服的青年男子,一名红袍黑领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向羽衣,说道:
“在下乃是南关道统领府缉妖司副统领马乾,阁下可是张统领之侄羽衣小姐?”
羽衣面色有些苍白,勉强行了一礼道:
“正是晚辈,见过马副统领。”
马乾看她气色有异,使法眼一观,见有一股戾气黑云徘徊在她眉宇间,便说道:
“羽衣小姐不必多礼,我观你内府紊乱,怕是受了邪气入侵,我这有驱邪灵丹,服下三枚,可助你解除邪气。”
羽衣闻言一喜,谢过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白玉瓶子,服下三枚后,果真好转了许多,又再谢过对方。
马乾言道不用,目光四周看了一圈,见到被冻成冰雕的清源道人以及被五花大绑的一众清源派弟子,笑道:
“看来是我们来晚了,羽衣小姐不愧是丹鼎派弟子,竟然能一己之力降服那清源道人,实在是年轻有为啊。”
羽衣摇头道:
“并非我,多亏了这位逍遥子前辈及时出手,否则那妖道此时怕是已经逃走了。”
马乾闻言讶异,又使法眼看向那一直不语的青白道服小道士,浑然不见有何异常,但能降服清源道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礼问道:
“不是道友是在何方修行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