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乾使一双法眼照来时,江宁便隐隐有了察觉,却并不介意。
他这一身道体佛骨,是出自地仙之祖与西方佛子的手笔,哪是一般的神通法术能看得明白的,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如猴子一般,炼就了一双烟熏的火眼金睛。
他笑道:
“在下江宁,道号逍遥子,无门无派,见过道友。”
那马乾也客气,与他拱手对拜,敬道:
“既为散修,道友修为高深,又如此宅心仁厚,值得一敬,若是他日有缘,到了南关道统领府,只管报上姓名,在下必将好生招待。”
江宁回道:
“道友客气了,若是有缘,必定前去拜会。”
几人一番客气后,那马乾办事也不含糊,当即将那清源道人的几名弟子唤醒,由带来的两名缉妖司下属审查了一番,又收回清源道人的遗骸。
只见那身躯体干瘪,受自身反噬后,早已神魂俱灭。
马乾从他身上一番搜刮,却是取出了不少钱财之物和一本黄皮古籍,名为《阴阳采补造化术》。
江宁望着那白花花的银两及银票,约莫有万数了,忽地有些懊悔,自己刚才怎么就忘了要搜刮一番。
那《阴阳采补造化术》他自然看不上,可那些银钱却是实打实的,江宁有些心疼了。
再看那马乾将银钱清点了一番后,却是抽出一半银票,递给了江宁,说道:
“这妖道是道友所斩杀,按炼气者之间的规矩,他这一身遗留物品理应归道友,可惜这是在大唐境内,有律令严查,这篇《阴阳采补造化术》为人道所不容,要当即烧毁,至于这些银钱,有一半需要上缴国库,只能取出一半给道友了,还望道友见谅。”
能拿一半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江宁哪能不愿意,接过银钱后略看一眼,大约有六千两,收下后说道:
“这既然入了大唐,自然要守大唐的律法,哪敢有二心,道友不必多说,我自然明白。”
马乾见着逍遥子知趣识礼,不像别的散修那般胡作妄为,心生几分好感,称赞了一句道友有量。
江宁又看那被领出来的孩子们,除了今天刚被带来的四名少男少女,还有二三十人,个个形消体瘦,精神萎靡,便又问道:
“不知这些孩子之后会如何处理?”
马乾叹气道:
“稍后就有本地官府前来领人,随后各自送回各家,再分拨些银两抚恤,只是可怜这些孩子了,若是采补未深还好,过些日子自然能补救回些许,像那几人已失了元气根本,就算送回家,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马乾所指的那几名少年十七八岁左右,却已经白发苍苍,眼神涣散。
马乾感慨道:
“大唐疆域实在太辽阔了,光是这南关道,就有二十四州城,就算缉妖司有心,也难免会有监察不到位的情况,尤其是像这种藏在暗地里的勾当,既没闹出人命,也没有强取豪夺,若不是今日那妖道鬼迷心窍,想拿他也不容易。”
江宁默然,看了一会儿,见有缉妖司接手了,也没了理由继续逗留,他与羽衣,苏怀柔二人一番告辞后便要离去。
临行前,那两名哑巴女子跪在地上,郑重地向江宁磕了三个响头。
江宁想了想,取出一些银两,不由分说地塞给了那二人,又分了一些散钱到那些孩子手中,随后一挥袖,唤来一股风,卷着羽衣与苏怀柔,向着宕州城而去。
那马乾看着,对江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只是江宁终究还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带着两人行动,确实有些费劲,磨磨蹭蹭地回到宕州城时,天色已经见黑。
徐三言等人坐立不安地早已等候了多时,眼看苏怀柔终于平安无事地归来,心中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下,一行人刚看见江宁,便一个个来拜。
江宁今天收到的大礼实在太多了,一挥袖,使一阵风将众人托起,忙说道:
“谢就不必了,各位等了一天也辛苦了,既然无事,就早些休息吧。”
那周通此时眼泪汪汪道:
“要不是今日有仙师在此,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哪有脸面回去见老爷啊。”
徐三言也说道:
“若是今日小姐遭遇不测,我徐三言作为领商武头,就算一死也难辞其咎,江兄弟,你就受我们一拜吧。”
江宁只得无奈地受了众人一礼,那周通早已筹备好了感谢的银两,这次足足奉上有八百两,见江宁收下后,众人这才心安。
眼见时候不早了,小姐也平安归来,金坛商会一行人用过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那宁叙叽叽喳喳地缠着江宁问了大半晌关于此行清源派的经过,江宁笑着与他说了一会儿,随后看着那小子心满意足地被师父抓去练拳,便也回到房中炼气修行。
第二天一早,金坛商会一行人便再度出发了。
此行一路上,相较之前,倒是轻松惬意了许多。
江宁空时有什么疑惑不解,便逐一询问羽衣,羽衣此时尊他为前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这样又走了月余,总算是无灾无难地到了常州。
江宁得源于羽衣的介绍,如今对这大唐又多了解了几分。
当今大唐境内,炼气者以佛道两家并立,谈及佛家,自然是以如来为尊,敬三藏法师为首,虽有寺院之别,但同宗同源,差异不大。
反倒是道家源远流长,门派差距甚大,在道字门中,修行脉络有千万条,所衍生出的道路更是不同,有正统旁门之分,光是这正统宗门,就有全真派、正一道、丹鼎派等各大家,那旁门更是数不胜数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人仙之道,高居庙堂,受天子赦封的大才,以及从军参战,炼成一身血气方刚,肉身成圣的武夫之道。
江宁听来瞠目结舌,眼界大涨,只觉得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向往不已。
这一日,行到午时,终于到了金坛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