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法师？

那年轻僧人吃了一惊，他浓眉方脸，样貌敦厚，听这忽然现身的小道士这么一说，却是没多少怀疑，当即说道：

“既然是玄奘师伯所托，施主便随我来吧。”

说着，那年轻僧人领路，带着他往内院走，过了一层院墙，与刚才前院的人声鼎沸不同，内院安静清幽，有僧人在树下诵经，也有小沙弥诵念功课。

望见忽然来了个生人，那些小沙弥纷纷好奇地看来，江宁面带微笑，点头致礼，小沙弥们则双手合十回礼。

走到一处高塔前时，却是忽然来了个黄袍僧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那黄袍僧人样貌板正，一张脸四四方方，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喝道：

“悟照，你是何故如此慌慌张张，带了外人闯入内院来。”

那被称为悟照的年轻僧人忙说道：

“悟照见过玄守师叔，此人乃是受了玄奘师伯之托传信，到金山寺求见法明师祖。”

玄守皱眉喝道：

“荒唐！玄奘师兄奉天子圣命，去了西天拜佛求经，如今已走多年，如何托人传信，这等信口雌黄之言，你怎能轻信。”

悟照听玄守当头棒喝，也恍然醒悟过来，只怪他心思单纯，不待查验一番，便轻信了他人，脸上顿时有些羞愧难当。

江宁见状，取出信件说道：

“大师切莫责怪，在下有玄奘法师亲笔手信可以佐证。”

玄守向他看去，问道：

“书信何在？”

江宁便取出信件呈上。

玄守持信一观，信封上写有吾师法明长老，左侧落款沉底，为玄奘钧启四字，他静观那书信半晌，就算字迹能作假，但其中隐隐蕴含的佛法愿力却是做不了假，虽心中存疑，却还是说道：

“既然如此，悟照你便领着这位施主去见法明师叔，切勿匆匆忙忙，失了自身修行，一切全听法明师叔的吩咐。”

悟照一听此话，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玄奘师伯的亲笔书信，与玄守告辞后，带着江宁放慢了脚步，向着那高塔走去。

玄守停留原地，望着离去的江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直到二人转角消失了身影，这才姗姗离去。

江宁很随着悟照，很快便到了一处阁楼前，那房门大开，一名穿着红袍僧衣的老和尚已经在门前等候着了。

悟照上前行礼道：

“弟子悟照，见过师祖。”

那红袍僧人白须冗长，双目有神，耳垂硕大，面相和蔼，正是法明长老。

法明长老见到了二人却是笑道：

“你等来意我已知晓，悟照你便先行退下吧，这位施主，由老衲来招待便可。”

悟照听见师祖吩咐，不敢逗留，便转身离去。

法明长老说道：

“施主，进屋吧。”

江宁便随着法明长老进了禅房，待到落座后，他将信件双手奉上，法明长老拆开信封后细细读来，江宁虽然也很好奇信上写了什么，但却不便询问，只能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那法明长老合上信封，收入怀中，缓缓说道：

“因果来源，玄奘在信中说得明白，我已知晓，施主便暂且在金山寺中住下吧。”

江宁还是忍不住好奇道：

“敢问法明长老，不知道玄奘大师对在下可否有什么安排？”

法明长老却笑道：

“今天暂做休息，到了明日，老衲自然有事相求。”

江宁闻言，只能按捺住心思，见那法明长老参禅念经，他坐在一旁略显尴尬，便寻了个蒲团坐下，开始炼气修行。

他那七万年修为，随着这段时间的日夜潜修，又增加了一万年，如今合计八万年。

在那自我意识中，混混沌沌的灵光丹形，比先前略微小了一些，但更加凝聚清晰了。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渐暗时，屋外有小沙弥敲门送了斋饭过来，却是给江宁的。

老和尚法明如今辟谷修行，没了口欲，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了。

江宁端过斋饭，都是些清汤寡水，他先前西行路上早就吃得习惯了，那小沙弥送完斋饭也不走，就候在一旁，寻得机会，向师祖求解佛理。

只见小沙弥愁道：

“师祖，弟子近来修行困惑，不得真意，始终禅悟不了佛理玄机，别的师兄弟如今都已是愿力加身，唯有弟子空无一物，师父说我是心思不定，但弟子不解，还望师祖给我解惑。”

法明长老问道：

“你心中可有所求？”

小沙弥如实道：

“弟子自小就在寺中念经，不懂世外之物，要说有所求，只是见着了师兄弟们都有的东西，弟子也想有。”

法明长老又问道：

“那你观那些入寺烧香求佛之人，又有何感？”

小沙弥想了想，说道：

“弟子不太理解，只知道每个香客想要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前天见有个穿着艳丽的妇人，是想求个儿子，昨日见有个穿着富贵的男子，是想求长寿，今日又来了一名年轻的男子，是想求财富仕途。”

法明长老笑道：

“这便是每个人心中的欲，看似所求不同，却殊途归同，欲有三性之分，善恶无记，有人天性纯良，誓要功名，不为利己，只为造福苍生，此乃善欲，有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无视他人性命，此乃恶欲。善恶无大小之分，皆是因欲而起，从心出发……”

“至于无记，则非善非恶，渴了想喝水，困了想睡觉，乃是人之根本，都属于无记之列，少欲知足，是解脱的途径，知欲发愿，是修行的真谛，你可明白？”

那小沙弥摇头道：

“弟子不明白。”

江宁旁听了许久，差点被这耿直的小和尚逗得乐出声来，赶紧整理颜色，耐心听那法明长老如何解答。

只见法明长老失笑道：

“若能自识本心，念念磨炼，莫住者，即自见佛性也，若自身无念，又何以生愿，你今日暂且回去休息，明早前来，我自有安排。”

江宁一听，心想明日究竟是有什么安排？那猫身作祟，让他好奇得不行。

小沙弥闻言乖巧地答应着，见江宁用完了斋饭，收拾一番，便关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