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不惊地注视一群魏兵们,实则身穿绣有「薛」字的兵士们齐齐地涌上前来,并把他和整辆马车团团地围住,姜维不怒不惊,环顾眼前众人,一脸平静地道:
“尔等是何人也,竟敢拦我去路!奉劝你们快快让开,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声音铿锵有力,毫不难掩杀意,威慑力十足。
然而一众魏兵们不为所动,并不让路。
把眼一眯,他需要一点时间,暂时不想与魏兵们撕破脸皮,又道:
“你们是谁?要做甚么?为何拦我?——别以为你们是兵爷,我就会怕你们!”
完完全全地,他把对方看成勒索敲诈的不良私兵了。
不少魏兵们登时涨红了脸,气的。
这时,就见有一魏兵迈前几步,举起手中一物,仔细地对照查看——
不出意外地,姜维望见对方手持一幅画像。
敢情又是他的画像?
这很合理。
果不其然,那一魏兵直将画像展示与众人看去,同时飞快地后退,退至魏兵们当中,怒道:“你就是蜀将姜维!大胆敌将,你敢在冀县城内撒野!”
言下之意:冀县乃是魏国之地,作为蜀国的将领,不好好地呆在蜀国,却跑来魏国,是想挑衅么?
听罢,他气定神闲,反问:“兵爷说话好生无礼,我何曾在冀县撒野了?”
明明他返回冀县后,还没来得及集中兵力,击溃藏于冀县之内的魏兵们,就忙着与母亲团聚,后又成亲去了……哪里就撒野了?
这分明是诽谤!是诬陷!
那一魏兵瞪着他,脸都黑了,喝道:“还说没有撒野?……你如今在做甚么?!”
他好脾气地答道:“我不住冀县了,打算接走老母和妻子,这有甚么问题吗?”
这当然没问题!按理说。然而……
那一魏兵张了张嘴,卡壳了。
一时没想好反驳姜维的话来。
事实上,那一魏兵却是钻牛角尖了。
但见另一魏兵冷笑,接话说:“问题大了去了!有人举报,说你行迹可疑,远不止接人那么简单……是故我们必须要留住你,查清你的底细才行!”
另一魏兵明显机灵不少,说得也合逻辑,反把姜维衬托得别有居心。
姜维挑了挑眉,盯着另一魏兵说:“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废话甚么?咱们上!”第三个魏兵看不下去,直言要动手。
反正双方是敌对立场,抓人的理由根本不需要,一言不合就干架,那才符合常理。
闻言,一众魏兵们对姜维虎视眈眈。
当即,众魏兵们慢慢地缩小包围圈,试图活捉姜维。
姜维依旧淡定非常,开口道:“这事没商量的余地了?真要斗得你死我活?——我再给诸位一次机会,诸位只当没看见,一切照旧,正正常常!”
众魏兵们理也不理姜维的劝告,执拗地想要捉他。
见状,他叹了叹气,叹道:“我已好言相劝,奈何诸位不听……也罢,该提醒的我已提醒,你们不听,那也怪不了谁。”
眼神一凛,他随手一抓,抓起放在马车外面的长枪,再跳下车来,主动地发起进攻:长枪在手,他动作灵敏,凶猛地挥舞两下,瞬间就击退一名魏兵!
这还没完!
仗着行动力如同雷霆之势,他艺高胆大,转身一刺,再点,后扎,果断地击杀三个魏兵们,赫然是方才与他对话的三人——那三人是刺头,是指挥者,且还敌视蜀汉,不能留之!
斩之,可断魏军的士气和斗志!
才这样想着,他就听到身后的马车里,传来老母亲和妻子的惊惧呼声。
糟糕!
他不小心地忘记母亲和妻子仍在现场,亲眼地目睹打打杀杀的场景……果然,果然他不能打斗太凶,亦不能离开母亲和妻子太远,否则母亲和妻子就有危险!
心下一紧,同时他亦留意到魏兵们脸色大变,不由地原地驻步,没敢逼近。
他抓住这次机会,一边退回马车前,一边大吼:“还不来支援!!”
话音刚落,就听四八面方传来齐齐的喝声,成百上千的蜀汉兵相继地奔出,个个手持大刀,奔出了成千上万的人海效果,直把这群魏兵们反包抄了。
有魏兵一二三敢反抗,立即遭到攻击,被汉兵四五六围攻,濒死重伤!
不必细数,都知蜀汉兵的人数比魏兵多一倍还不止。
且这蜀汉兵的穿着比魏兵们大胆许多:直晃晃的,大大的「蜀」字绣在皮甲胸前,正大光明!
“这……这……”
血淋淋的教训和集中打击顿令魏兵们清醒不少。余下的魏兵们目瞪口呆,万万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竟然不是黄雀,而是螳螂!
咧了咧嘴,姜维愉快地望着众魏兵们面露惊慌,但却竭力地镇定的模样,反客为主道:“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彼时,众魏兵们失去三个主心骨儿,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众魏兵们面面相觑,不吱一声。
他耐心地重复道:“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有个魏兵不怕死,嚷道:“不放下武器又、又如何?”
“那不降者通常又会如何?你们也不算是新兵罢?这点道理都不懂?”他撇了撇嘴,冷声地说,“我是汉将,我不介意多灭几逆贼!”
话是这样说,他却决定把这群魏兵们活抓,通通地关进冀县大牢!
哪怕冀县没设县令,总归冀县府邸坐落在那,想来应该有监狱罢?
并且现在,三国时期的局势可不流行屠尽青壮之人,即便对方是人口众多的魏兵——不对!他又不是甚么凶恶之徒,为甚么动不动就要上演杀戮?
他想的是:收服这群魏兵们。
当前,他最缺的是兵马。
兵力不够,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况且,他也想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真要斩尽现场所有的魏兵们……只怕老母亲也不会同意。毕竟这千余魏兵们里面,竟有眼熟的面孔六七八九——这批魏兵们里,也有冀县人的身影!
他思量把这群魏兵们饿个三五天,再关押几十天,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再忠于魏国……唔~就算忠于魏国也无所谓,到时尘埃落定,他就把这群家伙押往蜀汉服劳役!
正好蜀汉缺人——
这总比不留活口要仁慈一些罢?
他可真是大好人。
自然地,以上的前提条件是:他和兵卒们能完全有把握地遏制住对方。
一旦对方失控……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思及此处,他见周围的魏兵们仍旧一动不动,不禁地威胁道:“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放下武器,降者不杀!若是不从,就地格杀!尔等不要想着有人会救你们!我知你们总兵力有五千,早已拦住其余人!识相的快快投降,不然就只能作刀下亡魂——别逼我下死手!你们明明有机会能活命!”
听罢,魏兵们依然……没降。
这也难怪。
真要听几句劝说就降了,那这兵……他也不敢要了。
看来还是得动手啊!
他不再心慈,面无表情地下令道:“众军听令——杀!
击晕敌兵,赏钱一百;击杀敌兵,赏五钱!”
他冷不丁地宣布悬赏。
这令双方皆都一愣。
不同的是蜀汉兵狂喜,而魏兵吃惊。
而这一吃惊,就令魏兵失去先机——不过也没关系!不是听蜀将姜维说了么?击晕赏钱一百,击杀则只赏五钱?
相信蜀兵会看在赏金的份上,无论如何都会不由自主地优先考虑前者?即使不考虑赏钱多的,也不会一味地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如此一来……
察觉蜀兵更想活捉自个儿,再加上这一波魏兵们失去指挥官,总之魏兵们也未并作出太多的反击——除了负隅顽抗的近百名魏兵们当场战死之外,大多数魏兵们都被活捉,被击晕,晕倒在地,横七竖八,场面一度很壮观!
“将军,已经全部拿下。”片刻之后,尹赏在两名亲兵的跟随下,向他禀报。
头戴盔帽,身穿盔甲,尹赏纵然没有恢复成汉将原有的穿戴,却也不敢不全副武装,免得自身遭受到甚么战场偷袭……那可太糟心了。
“尹赏将军辛苦了。”他朝尹赏点了点头,又低声地问,“梁绪将军、梁虔将军和上官雝将军准备得如何?”
尹赏眼里划过一丝傲然,亦轻声道:“将军放心,皆都严阵以待!”
“很好!”他思索片刻,制定下一步骤,“留下五十人给你,你负责指挥大家把这魏兵们押入大牢,余下者随我前往薛府,先拿薛府开刀!”
风水轮流转,之前他被魏兵拦截,现今换他去堵薛府!
理由都是现成的:薛府仆役、门客们不干人事,竟敢拦路!
尹赏轻笑,亦道:“喏!另外,将军行动要快,否则阿雝将军等人可没法糊弄其余几支魏队。”
“多谢尹赏将军提醒,伯约记下了。”他点了点头,正要告别尹赏。
“维儿。”
此时,他忽然听到马车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尴尬,尴尬,他又忘了家母和妻子。
定了定神,他放缓嗓音,温声道:“母亲,外面没事,请你放心!孩儿只是忽然遇到急事,需要处理……要不孩儿派人护送你们出城?”
姜老夫人很自觉地没有探出脑袋,顺势道:“就依我儿,就依我儿。维儿,你也要注意安全。”
“谢谢母亲关心,孩儿谨记在心。”他朝姜蛇挥了挥手,示意姜蛇把人带走。
姜蛇神色僵了一僵,好生郁闷,却听话地充作马夫,驾马,载着姜老夫人和柳文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