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
正见一队三五十众,挎刀带枪的披甲骑士,策马奔驰而来!
韩纪虽已经入了修行,到底还存有几分屁民心态,见这一众甲士这般汹汹,哪里会挡,本能避让开来。
此时走在前头的慧明和尚,想也是注意到了后方变故,面见惊疑看来,同样很快退到了路旁。
好在这些骑士虽然来势汹汹,路过韩纪之时,除了瞥眼一看,倒也未做什么。
韩纪本以为这也就是个不值得关注的意外遭遇。
不曾想。
当这一群骑士策马行至慧明和尚附近,最头前一个身穿赤甲,头顶赤盔,行装明显异于寻常后方甲士的将领,突然举鞭号令止步!
韩纪心下正惊,不知这些骑士骤然止步,目的为何。
便听那将领执鞭一指慧明,满面煞气,更寒声道:“弥尊妖教的秃驴真也大胆,才坏了我赤威军不少兄弟性命,如今竟还敢遣人摸至开云县来了,左右,与我将他拿了!”
韩纪一听这话,顿时大为意外。
忙看向慧明。
他不知这将领口中弥尊教来头,更不解对方为何将慧明认作是此教中人。
那边慧明和尚,却好像是对那将领口中教派名头有些了解,面色大变之下,退步急呼道:“这位将军,贫僧乃是……”
只是慧明和尚话未说完。
那将领左右骑士,已经是抽刀策马,合击斩来!
慧明和尚辩解不得,只能抵抗。
他武艺本就不俗,行动自然矫健。
何况那两名骑士虽也有几分战技,能看出劈刀简洁有力,到底是骑乘马背,又是仓促出击。
一时竟没能伤到慧明。
只是慧明再是能躲开,也知道面对这一众甲士,单凭自身本事绝难抵抗。
至于逃走,对方乘马而来,更是别提。
和尚对此想得明白,闪避杀招之后,当即便要借空再做辩解。
那料得那赤甲将领见他身负武艺,反恼道:“如此武艺,果然不是寻常僧客,不定就是弥尊教探子。这妖教贯爱驱使教众扮作僧人,侦查消息!”
“你二人既是拿他不下,便给我退开!”
话毕。
竟也抽刀,便这般凭空斩下!
只这一刀斩出,眼见那将领手中战刀,冒起一阵血光来。
随即竟是化作一刀刀气,隔空斩向了慧明!
慧明和尚立时面色煞白,惊呼道:“内家高手?!!”
这一幕幕发生太过快急。
却将韩纪也弄了个懵逼。
直到慧明和尚这声惊呼入耳,他才回过神来。
心下庆幸听了胡月儿换装提醒的同时,也想起这秃驴还是自己同伴,更是此番办差必须。
当下心叫道:‘不好!开云县那些个江湖势力,便是小韩在县中生活数年,也不曾有过见识。若是没了这和尚指引,我一时半会儿只怕不好寻见此中人物,更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
如此心思闪过,韩纪握着子母凶魂索的右手便是一紧,就要催出。
只是转念一想,又自忖道:‘不对,耽误功夫便也耽误,左右开云县那些江湖势力,也不会搬家,大不了我费些时间,自去兜搭也便是了,寺中取来的金银在我身上,想来彼辈也不会有钱不赚。’
‘再是不成,我只凭着子母凶魂索来个杀鸡儆猴,也不至于请不来人相助,又何必为了这和尚得罪这些军士?’
尤其是他瞥见那将领刀气,气机之上,虽不是什么仙家修行,也颇有几分不俗。
想来背后依托营伍,也不是什么凡类,更不想贸然与对方起冲突了。
于是按定了心思,脚步微动,却要退入道旁不远的山林之中。
借着慧明和尚这登天化佛的档口,远离此地。
哪料得就在慧明和尚要寂灭赤甲武将刀下,韩纪也要顺利退入山林的这个时候。
这贼僧自知要死,竟在这时,抬手指向了韩纪方向,呼道:“那人也是……”
噗嗤!
话未落音,刀气已是闪过。
三尺血气冲将而起。
斗大秃头顿时砸落在地。
‘玛德死秃驴!艹你祖宗!’
韩纪眼睛瞪大,狠盯慧明那死不瞑目的秃脸,暗恨这淫僧死了还不让人好过。
脚下当即不敢再慢,急步更退。
只是这会儿功夫,那赤甲武将冷目,已是转向他来。
眼见韩纪心虚退离,冷哼一声,抬手竟自甩来了一柄飞刀!
那飞刀化作寒芒,且急且快!
韩纪心下一惊,想到慧明下场,不敢轻慢。
却也只得一抖袖口,催出了子母凶魂索来!
只将这索儿运炼如蛇,朝那飞刀撞去。
这一番出手,也不过瞬息之间。
下一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那赤甲将领打来飞刀,眼见已是被撞碎了去!
韩纪无意与这些甲士起太大冲突。
见得此幕,便要遁离。
哪知他还刚运气迈步,便听那武将惊疑道:“咦!这是冥山派子母凶魂索!”
“那少年!可是冥山派的修士?”
‘这武将竟也认得冥山派法器?这门派这般出名?’韩纪闻言有些意外,但他也不会为此就停下步来。
管这武将为何知道冥山法器,反正他不想凭白犯险,再与对方纠缠。
于是毫不迟疑,只管遁入了林中。
不过也在这时,身后那赤甲武将却又呼道:“阁下可是得了冥山派法谕,来此助拳的冥山弟子?还请留步!”
“我乃赤威军赤火游骑营军使朱雄。”
“贵派陈开江陈长老,正于我赤威军中做那随军供奉,如今更在桐山县协助我家将军弹压弥尊教妖众。”
“倘若阁下是要寻见贵派同门,不若与我等同行,也免得错了方向,耽误要事。”
这话入耳,韩纪心中讶然。
却不想还有这等事情。
赤威军之名,小韩记忆之中倒有几分印象,似乎是云州之地的一镇大梁禁军。
此营兵马,在云州颇有几分威名。
那赤威军的主将秦藏龙之名,更是数府有传。
韩纪在记忆之中寻摸一番,也正确定大梁禁军甲胄制式,正是这些甲士所披一般模样。
他心思急转。
梳理赤甲武将口中所言,又想到王金禅吩咐。
忽然生出一些计较来,心下忖道:‘赤威军确实也是护卫崇山府左近的军镇,这人言之凿凿,身份想必不假。只是不想冥山派居然投了朝廷,还协助朝廷禁军弹压起了什么妖教,倒也是一桩奇事。’
‘倘若此人所言是真,他又将我错认成了冥山弟子,我何不顺水推舟。届时寻个由头唬弄,说不得还能借了这数十甲士之力,办好王金禅差事,而不必再费心思寻什么江湖帮派相帮。’
只是很快,他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武将才杀了慧明,自己冒然自认冥山弟子身份,与对方同行,风险还是太大。
何况就算对方所言是真。
他韩纪可才得罪过冥山修士,倘若贾崇道还在左近,也正与赤威军相处一处。届时若是与那老贼撞面,被人点破身份,那就是天大麻烦了。
于是韩纪虽将这话听在耳中,却也只当耳旁过风。
瞬化灵猴一只,只管往山林深处钻去。
顷刻之间,也便在一众甲士面前失去了踪影。
“军使,要追么?”
眼见韩纪身影远去,一名甲士问向赤甲武将。
武将朱雄看了地上慧明尸首一眼,无奈摇头道:“算了,这和尚与那少年同行,或许真不是弥尊教徒。我方才无端斩了这和尚,想是叫那冥山派弟子生了误会。既然如此,却也不好强留。”
“冥山派如今在军中颇受将军倚重,彼辈又是修行中人,手段神异,不好真个得罪了。”
甲士道:“这也怪不得军使,眼下弥尊教四方为祸,此教中人又多以僧人身份四处打探消息,联系各方。将军本就命我等行军之时,注意云游僧客,不可错漏了弥尊教妖徒。”
“虽说我等出手确实仓促了些,未能问明身份。可弥尊教妖众不知害我赤威军多少兄弟。此前我等出得桐山县,更有一妖僧,趁兄弟们问话功夫,施了暗手偷袭,害了一位兄弟性命。眼下大家发泄一口闷气,又如何能说不对?”
朱雄叹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只道:“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江湖异人频出。你我这般凡人之身,能多几个修行朋友,少几个异人仇敌,终究不是错事。”
说着,目光从林中抽回。
又道:“那少年若真是冥山弟子,日后想来还有军中相见之时,届时再做赔礼罢。”
随后视线转落慧明尸首,略做犹豫,又吩咐众军士上前收敛。
却也没再耽搁,领军往开云县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