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汴州王?
赵祏心中苦笑,自传里写自己曝尸荒野,原来是这么个曝尸荒野法啊!
汴州,可是曾经的大宋都城汴京,这可是被金人抢去了啊,敌人的地盘,你赵构哪有资格分封?
赵祏要是真去上任,那不就和去送死没区别吗?
“十殿下,官家已经给您分封,您为何不谢恩呢?”油猴子提醒道。
赵祏冷笑。
分封?
这分明是发配边疆!
哦,这分明是发配敌营好不好!
亘古未有的发配敌营,千古以来史一例!
赵祏正要有所动作,郭然赶紧下跪道:“官家,不可,万万不可,汴州,汴州不属于我大宋的地盘了呀……这金国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十殿下要是去了汴州,只怕性命难保啊!”
郭然见无人纳谏,急得快有些语无伦次。
他怎么能忍心看着才华横溢的赵祏,荒唐的跑到金营去送死。
赵构皱眉看了眼郭然,心想这郭家老爷子果然忠义。
“郭爱卿,汝,不必多言!“赵构摆手,“朕意已决!“
郭然浑身颤栗,却并不起身:“老臣以死谏,请圣上收回成命!”
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十殿下周全。
赵祏文采奕奕,将来必成大器,可惜若断送在赵构手里,属实不值。
郭然一咬牙,再次重重的叩首,额头甚至都已经泛了丝丝血丝:“官家若不收回圣意,老臣只能以死纳谏!”
众臣都是惊愕的看着郭然,没想到郭然居然这么大胆,敢在皇帝面前以死相逼。
“哼,你这逆臣,来人,拉出去乱棒打死!“赵构大喝一声,一旁的宦官立刻就要走向郭然。
陈良翰赶忙向韩世忠使个眼色。
韩世忠瞪了他一眼,随即跪在郭然身旁,颤声叫道:“官家,十殿下年幼不懂事,或触犯了龙威。但,我大宋的疆城不少,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封一城吧。”
赵构很是恼火的皱眉:“咸安王,汝,亦以死相谏?”
“是!请圣上收回成命,否则,老夫这条命也不要了!”
赵构冷哼:“两位爱卿,朕竟然不知你们这些自以为忠勇之士,原来忠的不是朕,而是十殿下呀!”
此语一出,众皆不安,整个广场开始窃窃私语,这皇上说话,实在诛心啊。
“父皇,儿臣绝无二心,父皇要是怀疑儿臣,那儿臣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儿臣认了!但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可不愿羊入虎口,更不愿朝中重臣为儿臣受屈!”
赵祏再绝望,此刻也要为自己争夺一线生机。
赵构哈哈大笑,一挥龙袖。
“十殿下,官家已经分封,请谢恩吧!?”油猴子会意,再次提醒道。
赵祏愣住了,这赵构,是不会收回成命了。
“陛下,您这样敌我不辩,是非不分,拿着别人的地盘胡乱分封,不仅会伤了十殿下的心,更伤的是我们大宋子民的心,靖康之耻还在眼前,您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陈良翰突然跨步而出,怒目道。
语出惊人!
敢直骂皇上,不想活了吗?
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
不过,这堂上,似乎也只有陈良翰一人敢当面顶撞,甚至对皇上开骂。
赵构气得胡须乱颤,但最终挤出一句:“汝,也要死谏?”
“哈哈哈,本臣本是言官,自知总有一日必死在嘴头之上。”
“今日,本臣能与郭老爷子,韩老将军一同赴死,乃亘古之荣幸,亘古之荣幸啊!”
言罢,先瞅了瞅冷眼注视的司马鸷,再一咕噜滚到郭然的旁边,跪下道:“请圣上收回成命,否则,臣宁死不起!”
赵构看着整整齐齐一字儿跪着的三人,闭眼,皱眉,但忽儿哈哈大笑:
“以死相谏是么?”
“好啊,老十可听好了,若汝不去汴州就任,那他们仨,都用不着活了。”
“至于汝,他们仨死了后,依然不能改变结局,朕就算押也同样要把他押到汴州去。”
“哈哈哈,选择吧?你主动接封,他们活;你不接封,他们死,你还是得接封!”
郭然,陈良翰和韩世忠面面相觑,瞬间脸色惨白。
这皇上,怎可如此昏庸,和狠毒?
竟然,开始拿他们的命来逼赵祏。
“哈哈哈,不就是分封为汴州王吗?好歹还是个王嘛,儿臣领封!”
“谢父皇恩典!”
果真如此,那一段自传,“曝尸荒野”,原来,是被发配到敌营,甚至是还没到敌营的路上就死了。
但他可不愿让三位老臣为自己而死,几步上前抢过了圣旨。
这样的皇帝老子,也不值得他跪下接旨。
“汴州又不属于我大宋的了,十殿下万万不可……”
“哈哈哈,汴州不属于我大宋又怎么了?又有何不可?大不了,本王将汴州城收复过来便是!”
收复汴京?这是多少人的夙愿!
但,这是你一个被在冷宫关了五年之久的废物殿下能做到的吗?
看似说得风轻云淡,可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只是可惜了,同去的三千将士,或许,还有天下十大美人之一的郭嫣然。
果然,赵祏一接招,皇上一下来了精神,哈哈大笑连挥三次龙袍。
油猴子赶忙尖着噪音,连宣三道圣谕:
“圣上口谕,今晚子时,着汴州王至御书房谈心,皇上,或有美言,与圣物相赠。”
“汴州王与排位二四六八的皇子同等待遇,限明日内,自选三千精锐同行。但选择只有一次,若有人不愿去,不得强迫,而且名额顺减。”
“后日启程,带上汴州王室正妃。”
“钦此。散了!”
……
子时,御书房。
赵构与赵祏相对,席地而坐。
面前,是一局残棋。
一边对弈一边聊……
赵构落下一枚白子,将一柄毫无光泽的三尺长剑拍在石桌上:
“此为乾坤剑,此局,汝若胜,剑赐你。”
“此后无论什么时候出手杀敌,只能用此剑,不得用其他武器。”
“同时,汝可带走十二伴读。”
“汝若败,自行以此剑了断吧!”
赵祏气得牙痒痒的,你个劳什么的养父,咋就那么想我死呢?
落下一枚黑子:
“那么,儿臣这粒黑子,就只能拼天命了!”
“因为,儿臣还不想死!”
皇上:“世人皆说朕软弱,怕金,年年割25万两白银和25万匹绢,汝以为?”
赵祏:“功过参半吧,不全然否定。”
“哈哈,有何功?”
“当朝的财政收入,一年8000万贯,既使2贯折银一两,25万两白银和25万匹绢占不到南宋政府财政收入的1%。化钱买和平,宋朝的老百姓仍然是欢迎的。”
“当然,父皇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建立了南宋。虽然有人认为这是偏安政权,不过也给了北方流离失所的中原百姓,一个好去处。”
“北方的汉人,如果受不了金国的统治,那他们还有一块安身立命之地。”
“曲线救国,并非无才无能之辈。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金国携灭辽之威气势汹汹。父皇能够保住江南国土,难度犹如乾坤再造。要是想再取得更大的胜利,怕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好生经营自己所辖之地。”
赵构越听越喜,然而,你一子我一子,却见赵祏落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丢下一大片领地,竟然一路单线突进,狂飙而去,慌得急忙又追又堵。
“有何过?”
“汝,原本只是一个王爷,也就是臣,不去北伐收复失地是为不忠,作为臣杀害忠良岳飞等众多北伐爱国将领是为不仁,作为皇帝的儿子不去救是为不孝,被起义军俘虏,岳飞救出,恩将仇报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能说没有过?”
“汝,和秦桧破坏北伐卖国割让国土,还有杀害岳飞等很多北伐爱国将领,这完全是卖国行为,表面上看南宋开国皇帝,实际上是实打实的卖国贼,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能支持岳飞收复失地统一国家,退一万步说,即使不能统一,但至少能收复很多领土,毕竟岳飞已经打到开封了,开封以南的领土不能再割让。”
句句诛心,赵构气得差点暴跳如雷:“汝,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还把朕的功与过,看得如此清晰?”
赵祏潇洒的落下一粒黑子,起身,拍拍手:“归根一句话,汝,怕救出父皇,自己的皇位不保!”
赵构耸然一惊,棋盘上,赵祏的黑子已然突围而出。
胜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