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奉高县。
“咯踏踏……”
夤夜,凛冽的寒风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奉高县城外的寂静。
“全体戒备!”
紧闭的城楼上,一队巡夜的玄甲兵屯卫兵闻声瞬间汇集,扑到城垛上,有人张弓以待,有人拔刀在手,目光皆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唏律律……”
借着星光,只见一骑风尘仆仆急奔而来,在距城楼一箭距离外拉住马缰,抬头望向警戒的屯卫兵,一边挥手,一边大声疾呼。
“济北急报,快快开城,我要见郡守!”
济北?郡守?
巡夜守城的玄甲军屯卫兵一愣,满腹疑惑地齐齐互视。
“济北不关泰山郡之事啊?”
“况且,陶郡守也不在奉高啊!”
“莫非,与青州军情有关?”
……
如今陶应正在对青州黄巾用兵,郡丞孙观代理郡守职务,屯卫兵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与泰山郡有关。
夜间守城的屯卫兵有五十人,正好是一队,玄甲军队长略作沉思,决定还是通报给郡丞孙观,让孙观验证真假。
“你且等着,我立即通报将军!”
队长给副队长交代一声,让士兵小心戒备,自己匆匆下楼直奔郡丞府,找孙观禀报。
代理泰山郡郡守事务的孙观,这两日异常的紧张与忙碌。
如今的泰山郡初定,百废待兴,又赶上陶应突然对青州黄巾用兵,一郡事务都压在孙观身上,这让有些力不存心的孙观焦虑不已。
既担心出乱子不好给陶应交代,又怕在一应弟兄面前无光。
所以,这两日孙观处理郡内事务,简直到了事无巨细、一丝不苟的地步,很是小心。
“咚咚咚……”
刚刚睡下不久的孙观,陡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心猛地一揪,急切询问。
“出了何事?”
孙观条件反射般猛然爬起,第一反应是出了事。
“孙将军,城外来了一骑,说是济北急报。”
“济北急报?”
孙观也是一愣,虽说济北与泰山郡皆属兖州治下,但两郡互不隶属,济北的急报,应送去昌邑,不该来泰山郡。
心思急转的孙观,一边按压有些昏沉发胀的脑袋,一边快速思索。
“茌县与济北卢县相邻,如今茌县令纪灵率军进入济南,茌县空虚,原本到茌县接防的糜芳明日才会出发,莫不是与茌县有关?”
想至此,孙观打了一个激灵,慌忙跳下炕,匆匆披上衣衫,也顾不得许多,便冲出了房门,跟随城门卫队长直奔城楼。
上了城楼,俯身一望,果然只有一个私兵模样的人,正在焦急地来回走动,等待开城。
“开城门!”
孙观当机立断,下了城楼,直奔城门口。
随着城门徐徐张开一条可过一匹马的缝隙,城外之人立即纵马入了城。
“我是泰山郡代理郡守,济北有何急报?”
孙观挡在送信的私兵跟前,一脸急促,若真茌县出了问题,不仅他的面上无光,恐怕征战济南的纪灵也就危险了。
“朝廷新任济南相、虎贲中郎将袁术领兵五千驻扎济北肥城,恐对泰山郡不利,望斟酌。”
传信兵跳下马,朝孙观一拱手,急忙将陈珪让通报的信息告诉了孙观。
“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口信,但这其中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让孙观胆颤心惊、毛骨损然。
“卞县事发?”
“还是因泰山郡私自扩兵?”
陶应在泰山郡做下的桩桩件件事情,济北相陈珪不知道,但孙观一清二楚,就没有一件是符合朝廷规制的。
所以,陈珪第一时间怀疑袁术此番驻扎肥城,是冲着泰山郡而来,孙观也赞同陈珪的猜测。
“定是冲着主公而来!”
陶应接管青州之事没那么快被朝廷知道,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泰山郡之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孙观索性不想,不管袁术想干什么,他都不能容忍泰山郡在自己代管的节骨眼上出问题。
“无论谁来,都不能在泰山郡撒野!”
孙观让人安排济北送信人的食宿,一边快步回到府衙,思索防御袁术兵马的对策。
“茌县空虚,即便糜芳从南城加紧行军,也得两天时间才能到达茌县,等不及!”
“梁甫令吴敦率兵五千已前往青州,梁甫尚有五千玄甲军,防御梁甫绰绰有余,倒是靠近肥城的博县一带,兵力不足,得加大防御力量!”
不管此番袁术会不会对泰山郡图谋不轨,孙观都不敢丝毫大意,他必须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
“况且,济南已是主公的了,怎么能让袁术再染指呢?还是让他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孙观眼角一冷,主意拿定,也没了睡意,立即派传令兵连夜四处传令。
……
“嗒嚓嚓……吱……”
一个时辰后,奉高西城门洞开,火把通明,全装贯戴的孙观,率二千玄甲军连夜奔赴太山,正面监视、防御肥城的袁术。
与此同时,奉高北城门洞开,又有二千玄甲军在两个司马的率领下,连夜直奔茌县。
“咯踏踏……”
紧接着,奉高南城门跑出两匹快骑,直奔博县、梁甫。
奉高的这一番大动静,瞬间打破了整个奉高城的寂静,满城安睡的百姓纷纷亮起灯火,或出门,或开窗,望向秩序井然,杀气腾腾出城而去的玄甲军。
“连夜出动,这是有紧急战事啊!”
“老天保佑,泰山郡千万不要再乱了!”
“玄甲军必胜!”
……
————
冀州。甘陵国。鄃县。
公孙瓒自出了中郎将孟益的大帐,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军帐,屏退左右,帐内除了他,就剩下他的两个心腹从兄弟,公孙越、公孙范。
二人是如今身为骑都尉公孙瓒的副将。
“大哥,您找我们二人前来,是不是有事要交代?”
公孙越见公孙瓒神情严肃,脸上还带有一丝阴鸷,猜想定是从孟益那里受了气。
“此番朝廷剿灭张纯、张举、丘力居叛乱,这是我们公孙氏的一次机会,当下大汉朝廷式微,对地方掌控越来越乏力,大哥想借此机会,谋取幽州!”
公孙瓒让两个兄弟将头靠近了些,悄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嘶!”
“呵!”
公孙越、公孙范对视一眼,被公孙瓒这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惊出一身冷汗,这弄不好就会身死道消。
“若真如愿,公孙氏占据幽州,便是一方诸侯霸主!”
想到好处,公孙越与公孙范望向公孙瓒的目光又变得迫切、火热。
“大哥,要谋取幽州也不容易啊!”
想到眼下幽州的态势,公孙范又有些灰心。
“如今的幽州,已有了刘虞这个宗正幽州牧,以其在幽州的影响力,您恐难以掌控幽州啊!”
公孙越听了公孙范之言,也不太看好公孙瓒的想法,甚至刚刚火热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三郡被张纯、张举、丘力居等乌桓人割据,辽东、玄菟又是一方势力,代郡、上谷不仅有鲜卑人,还有匈奴人,就大哥眼下这点兵力,想占据幽州很难!”
其实公孙越想提醒公孙瓒,莫说掌控幽州,就是占据一郡都难。
眼下的幽州,几乎四分五裂,各方势力拉锯,想拿下一个完整的幽州,面临的可不仅仅是洛阳朝廷的压力。
“此番平叛,尚有孟益在,大哥恐也没有多少自主力呀!”
公孙范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节制公孙瓒的中郎将孟益在,就更不看好公孙瓒的想法了。
“你们担心的大哥都知道。”
公孙瓒瞅了瞅二人一眼,又目露不屑,嘴角泛起一丝冷酷。
“刘虞为政宽仁,但却不善用兵,只要我们在幽州,对乌桓大力打击,朝廷自然会倚重我们,我们再从中为刘虞找点事,将其赶出幽州就是。”
公孙越略加思索,觉得可行。
“大哥,那孟益怎么办?”
公孙瓒瞅了瞅帐外,眼角泛起一抹冷厉的杀机。
“明日出兵青州,借机杀掉他,嫁祸给青州黄巾!”
闻言,公孙越、公孙范皆倒吸一口冷气,这若行事不密,只能逃回幽州老家占山为王了。
“干了!”
公孙越、公孙范对视一眼,又坚定地点点头。
若成功,公孙瓒这个骑都尉,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中郎将。
公孙瓒又与两个兄弟在帐内嘀咕了一番,方各自离去,分头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