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失言的陶应,目光匆匆瞄了一眼陈登、纪灵,方盯着颜良一本正经地打圆场。
“若袁术死了,无论天子,还是袁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不要杀他,将他赶走就是。”
陈登暗舒一口气,真担心陶应一时头脑发热,听了颜良的话,不管不顾地诛杀袁术。
若真那样,不管陶应、陶谦会不会跑,他陈元龙会第一个跑路,绝不跟着这样的蠢货主公混。
“既然陈相也派人去了奉高示警,我想孙仲台自不会坐以待毙,此时应已调兵遣将应对了,我们无须担忧泰山郡的安危。”
陶应行至大厅门口,借着门外的寒风,让自己略感昏沉的头脑清醒一些。
“不过,还是得派人提醒一下孙仲台,一要保护好赵琰,二是尽量避免与袁术的汉军起冲突。”
陈登额首赞同,只要保住了赵琰的命,就没有必要与袁术起冲突。
“若能抓住行刺之人,到时把柄在手,袁公路就任主公拿捏了!”
陶应点点头,又暗暗摇摇头。
“袁氏背地杀人,无非用两种人,一是豢养的死士,二是外雇的刺客,这两种人,即便抓住,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
陶应绝不相信,敢刺杀赵琰的袁术,会为自己留下把柄。
“主公,若袁术要起冲突呢?”
纪灵的想法与陈登不一样,他是带兵的,打仗是双方的事情,不是自己忍耐,对方就会罢兵。
有一个词,叫“得寸进尺”。
陶应脸色一冷,若袁术果真敢不识相,那就拿下。
“忍无可忍之时,无须再忍!”
陶应回过头,望着纪灵,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厉。
“派人告诉孙仲台,若袁术敢带兵入郡,立即缴械,反抗者,格杀勿论!”
陈登心里一突,若真袁术狗急跳墙,双方起了冲突,吃亏的定是袁术,但将其拿下,后续就棘手了。
“主公,若真拿下了袁术与五千汉军,将如何处置?”
陶应想也不想,回眸看着陈登噗嗤一笑。
“元龙,泰山郡如今最不缺人,也最缺人。”
陈登一愣,暗自揣摩陶应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缺还是不缺?”
不过,不等陈登问,陶应已替他做了解释。
“泰山郡百废待兴,到处都缺治理人才、建设人才,所以很缺人;但像袁术这样的人,他们唯一的去处,就是泰山的煤矿、铁矿,所以,这样的人,泰山不缺。”
不等陈登回过神,陶应目光又投向发怔的纪灵,对袁术之事快刀斩乱麻。
“伏义最好今夜派出几人,前往奉高,将我的意思告知孙仲台,若一旦起了冲突,汉军士卒中的为恶者、顽固者,一律送去煤矿改造,其余可就地编入玄甲军序列。”
这么好的兵员,陶应自然不会浪费。
“呃……”
这简直就是与袁氏结死仇,觉得做法欠妥的陈登刚要劝陶应一句,纪灵已麻利地接了令。
“诺!”
纪灵二话不说,转身出门安排向孙观连夜传令的人。
“哈……”
事情有了眉目,困意十足的陶应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一边用力揉了揉低垂的眼皮,一边瞄了瞄陈登、颜良,二人皆一脸疲态。
“元龙,文恒,已至深夜,你们且去休息,有事我们明日再议。”
如今已是后半夜,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也好!”
陈登确实撑不住了,向陶应拱手自行休息去了。
颜良也想睡,但见陶应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便站着没有离去。
“文恒,你去睡觉吧,我这里还有点事,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来思考一番,待会儿我会自己去休息。”
颜良闻言,便不再坚持,拱手离开了议事厅,去了纪灵安排好的住处。
……
“调集军用帐篷?”
“不行,几十万流民,杯水车薪。”
大厅没了人,陶应不再想袁术之事,而又思考起夜间所见流民安置问题。
“暂安置到各县百姓家中?”
“不行,存在安全隐患,恐引起民怨。”
……
陶应想了很多对策,皆被一一否决。
“看来,还得让他们自救才成。”
陶应坐在桌案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寂静的大厅里,发出的声响很是刺耳。
“建房需要砖头,需要水泥,需要钢筋……”
“不对,后世六七十年代,百姓建房,也没有砖头、钢筋、水泥,而是用土坯、木头、泥巴、茅草、瓦片,建起了房舍、四合院!”
想至此,陶应眼前一亮,猛地坐起,精神大振。
“对,用土坯造的房子不易透风,保温性能比较好。土坯也不容易酥软,具有一定的坚固性。”
最关键的是土坯比较廉价,做起来比较容易,一个成年人一天可以打三五百块,几天就可打够建一间房舍的量。
……
“难道,主公在等我?”
此时,传令的纪灵正好回来了,见大厅中只有陶应一人,不见了颜良、陈登,想必二人是去睡觉了。
“伏义,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先拿点笔墨过来。”
思绪乱飞的纪灵,心中正在舔舐蜜蜂屎的味道,被陶应突兀出声惊扰。
“呃……是!”
回过神的纪灵咂咂嘴,忙转身替陶应寻找笔墨。
陶应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左伯纸,铺在桌案上,准备画出打土坯用的工具。
无非三样,除了铁锨,就一个木制模子,一个小石夯。
纪灵拿来的笔墨不咋地,但好在能用,陶应也不会嫌弃,接过就慢慢画了起来,并将制作要求、操作要求都一一注明。
“呼……”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长呼一口气的陶应,满意地将画稿放下。
“就这样了!”
陶应起身,伸了伸懒腰,又揉了揉眼角,方将冷肃的目光投向纪灵。
“济南王刘赟还在东平陵吗?”
纪灵神情一肃,他知道陶应这般问,肯定是刘赟已成为占据济南的麻烦。
“在,徐和盘踞济南时,似乎并未太过难为刘赟,他的坞堡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陶应冷笑一声。
“黄巾流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汉室皇族贵戚,这刘赟居然安然无恙,伏义,你说,这是为何?”
纪灵也觉得奇怪,只是没有细思,如今被陶应提及,他略一思忖,便恍然大悟。
“这只能说明,济南王刘赟与徐和之间有勾连!”
陶应赞许地点点头,纪灵并不笨,一点就透。
“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达成某种默契,刘赟都不能再留在济南了。”
望着陶应眸子里闪过的一抹冰冷杀机,纪灵便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此番剿灭徐和,收获钱粮如何?”
这是陶应最关心的,他今夜一路行来,城外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流民,没有粮食,这些百姓很难渡过这个冬天。
“缴获的粮食不过二十万石,钱不过五千万。”
听陶应问及此番剿灭徐和的收获,纪灵望着陶应,眸子里闪现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嗯?”
听纪灵报出的数字,陶应猛然一愣。
“就这么点?”
陶应可是知道的,徐和打劫了几乎整个济南国,手下连同黄巾家眷总计二十多万人,可缴获的钱粮还不如当初在卞县郚乡小城缴获的多。
“这济南还有多少残存的豪强、大户?”
陶应知道纪灵不会骗他,也干不出私藏钱粮的事情来。
“十不存一。”
纪灵虽然被陈登半路叫了回来,没有亲自下到各县,但各地报上来的信息,他还是清楚的。
“他们是主动搬离了济南,还是被徐和劫掠?”
感觉有些诡异的陶应,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绝大多数被黄巾屠杀。”
纪灵笃信的回答,让陶应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徐和只身逃跑,仓促期间,抢来的钱粮根本带不走,那只能说是被他藏了起来。”
“伏义,你觉得,济南国那么多豪强大户的钱粮都去了哪儿?”
纪灵顺着陶应的提示,越思越恐,越想越怒。
“定是在济南王刘赟的坞堡里,这个逆贼!”
陶应微缩的眸子一片冰寒,如今他既缺时间,也缺钱粮,至于这济南王是不是与徐和有勾连,刘赟都不能再活着了。
“仔细甄别,若确定刘赟与徐和有勾连,坞堡内所有男人一律清除,所有女人送至泰山郡,满十六岁以上者,优先婚配给玄甲军,幼儿登记造册,专门由人抚养,不得虐待。”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