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国。弓高城。
田丰、华歆略加思索一番,便开启了慢悠悠的品茶论策模式。
“乌桓人皆是骑兵,以陶郡守眼下的泰山军,很难正面对决,如前番的胜利,已不可能再有!”
华歆已了解了弓高城之战的经过,陶应胜得很侥幸,若乌桓人一开始清楚陶应的底细,选择死战,陶应死的渣都不剩了。
“因而,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华歆语落,亲身经历过弓高城外之战的田丰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他很清楚陶应的劣势。
而且,大凡以少胜多的战例,皆建立在阴谋诡计之上。
“这不是废话吗?”
急惊风撞着了慢郎中,陶应对华歆、田丰二人不直入主题很是不满。
“玄甲军与乌桓叛军力量悬殊,谁看不出来?”
田丰、华歆皆是历史公认的智谋之士,不是陶应手下那些武夫可比的,陶应对二人可是寄予了厚望。
腹诽归腹诽,陶应没敢表现出不耐来,他知道二人在铺垫,杀招肯定在后头。
“自古交战,水、火最为无情。”
田丰淡淡地说道,似乎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山地多枯木,平原多水泽,因势利导,因地施计,可破之。”
华歆语气更加舒缓,接过田丰的话头,进一步阐述。
“唉,这是两个什么人啊!”
陶应有点恍惚,这个场合似乎不像是在商讨对付乌桓人的策略,更像是在听一场讲座,或看华歆、田丰坐而论道。
“不行,得赶紧回泰山,看看马钧来了没有,哥想研究大炮,有了这个利器,莫说华歆、田丰,即便是卧龙、凤雏,在哥面前都是渣,根本无须听他们废话!”
不过,陶应算是听明白了,二人都倾向用水来对付乌桓骑兵。
“乌桓人皆是骑兵,若马蹄陷入泥水之中,行动不便,便会失去奔袭优势。”
“如今天又飘起雪花,对弓弦的影响也很大!”
田丰、华歆继续慢悠悠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
“二位先生果然不是人!”
陶应终于被点醒了,眼前顿时一亮。
“呃,应的意思,二位先生不是一般人,是神人也!”
心里打了一个激灵,陶应忙解释一句。
“这个好办,应立即安排玄甲军步兵前往漳水上游,筑坝截流,水淹乌桓叛军!”
华歆知道陶应为人比较超脱,也是个多心眼之辈,即便要骂人,也不会当面骂,权当陶应说的是赞誉之词。
“关键在于,要设法将乌桓骑兵大部或全部诱在漳水河畔驻扎,这样方可一劳永逸解决,否则,筑坝,得不偿失!”
华歆及时提醒陶应一句,无非是担心乌桓人发现威胁提前跑路,或者水攻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反而使下游百姓白遭殃。
“这个也好办,命令士兵在漳水边大张旗鼓一边扎木筏,一边作出架桥的准备,给乌桓人营造出一副我军迫切与之决战的错觉,将乌桓人牢牢吸引在漳水边。”
喜不自胜的陶应,复杂地注视着田丰、华歆二人,他的想法是能将乌桓人赶走就好,没想到二人却要将其一锅烩。
“还要让士兵不停刺激苏仆延,激怒他,让他也生出迫切一战的愿望。”
田丰捏了捏自己下巴颏上的一缕胡须,给陶应继续支招。
“不过,时间不能拖太长,必须在两日内实施水攻之计!”
华歆看着陶应,提醒他把握好时机。
“应知道如何做了!”
陶应对二人躬身一礼,扔下二人,匆匆出门实施水攻之计去了。
————
渤海郡。南皮城。
伦直提及乐成,让潘璋为之一震。
乐成驻扎着五万乌桓大军,潘璋从伦直的衣着看出,伦直定是来自乌桓。
“他没就近找主公,却跑来南皮找我,这般舍近求远,不会是有阴谋吧?”
乐成陶应的情报尚未传递到潘璋手中,潘璋也不敢肯定陶应面对五万乌桓骑兵,会不会出现变故。
“还是,主公那边出了意外!”
潘璋不动声色,带着伦直与车胄进了大帐,屏退左右,开门见山问伦直。
“不知伦先生来南皮找潘某,有何军情?”
车胄也暗暗奇怪,默默打量着十七八岁、明明是汉人却穿着乌桓人衣衫的伦直。
“有些诡异!”
虽然乐成离南皮并不算远,但依潘璋的信息,陶应已到了乐成一带,伦直即便有军情,也该找陶应才对,来南皮找潘璋,车胄就有点想不通了。
“潘将军莫要怀疑,我是辽东汉人。此番来找潘将军,也是适逢其会。”
即便潘璋掩饰地很好,伦直还是从潘璋的神色中看出了他的怀疑和戒备。
伦直并不生气,这很正常,换作他自己,也会如此。
不过,好在伦直并不要求潘璋做什么有风险之事,只是前来提醒一番,待双方进了南皮城,莫要发生自相残杀的误会就好。
“伦先生准备何时动手?”
听了伦直的一通解释,潘璋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心中大喜,正想着如何进入南皮城,现在有了郝邑落这个内应,目标且都一致,进城就简单了。
“郝邑落等不起,若被乐成的苏仆延知道动向,处境就危险了。”
如今的伦直,虽然是汉人,但他却被绑在乌桓人的战车上,他若想为自己谋得未来,就必须确保郝邑落此番获胜。
“若今日能顺利诈开城门,会立即动手!”
潘璋点点头,快速思索对策。
“你们突然到来,若那城内的张纯,提出先让你部击退我军,到时该如何应对?”
车胄提出自己可预见的可能情形。
“若张纯让郝邑落进攻我军,我们则配合你部,佯装溃败,掩护你们进城!”
车胄能想到的,潘璋也已想到,所以不等伦直出声,潘璋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潘将军之策甚善!”
伦直额首赞同,也只有这样,才能有一方顺利进入南皮城。
“若真要进攻,我会让郝邑落的乌桓人将箭头折断,你们到时只要佯装中箭倒地即可。”
三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分头开始行动。
————
漳水北岸。
刚刚接替临时统领乌桓大军的库傉小帅,站在漳水岸边,斜视的眸子骄傲自豪地一一从薄奚小帅等各乌桓邑落小帅脸上掠过,活似他才是乌桓最终的胜利者,得意忘形地有些目空一切。
“各自散了吧,此夜无战事!”
库傉小帅很清楚,漳水无桥又无船,除非陶应的玄甲军长翅膀飞过来,否则,待在漳水边,除了生火烤肉,无所事事。
“哐哐哐……”
“咚咚咚……”
库傉小帅的话音才落不久,对岸汉军营地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阵阵伐木之音,似乎专等苏仆延的离去一般。
“对岸汉军在干什么?”
“劈柴生火?”
“不对,他们似乎在扎筏子、搭桥!”
“难道,他们要渡河与我军决战?”
……
听到对岸玄甲军营地传来的巨大动静,乌桓人纷纷涌到岸边眺望,议论纷纷。
“嘶!”
对岸玄甲军的动静骤起,让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的库傉小帅倒吸一口冷气,一股酸涩的冷水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再也无法挥洒他的那份得意了。
“快,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