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敬殿里,进宫复命的忠顺王和熊弼臣正在和泰启帝说今日在荣国公府的种种。
泰启帝问道,“贾敬还是没有露面?”
忠顺王笑着道,“人都已经定好了的,贾敬自己现在还指着贾琮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道经。依臣弟看,就算贾琮不是贾家的子孙血脉,为了那道经,他都舍得下宁国公府的爵位呢,他可是不在三界,不入五行的神仙了。”
泰启帝被他逗笑了,摇头道,“别小看了贾敬这个人,他若是真的勘破红尘,一心修道,当年就不会金榜题名之后,当父皇的替身了。”
何必还要那两榜进士的名声呢?
熊弼臣正人君子一枚,坐在一旁听这兄弟二人说臣子的话,话里头多多少少都带了讥讽的意思,很是不自在,轻咳一声,“皇上,老臣已经复命,可否告退?”
泰启帝想着三人正好可以凑一桌酒,还没来得及开口,宫外就有急报传来,泰启帝忙叫“宣”。
熊弼臣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说告退,传信儿的一名锦衣卫就进来了,噗通跪下,“皇上,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被小妾所伤,命在旦夕!”
熊弼臣和忠顺王二人不无吃惊,对视一眼,均是心想着,他们才从荣国公府离开多大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泰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熊老大人和王爷从荣国公府离开后,贾赦不知道为了何事,要打杀了贾小大人,命人将他绑在长凳上行杖刑。贾小大人的生母钟姨娘护子心切,又说是当年贾赦逼死了她的母亲,又害死了她的父亲,这些年一直想要报仇,今日得逢时机,用剪子将贾赦捅了两剪子,又伤了其夫人邢氏。”
这些都是东厂在贾家的探子传递出来的消息,话音一落,临敬殿里,已是一片静寂。
“没了?”忠顺王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锦衣卫道。“贾小大人抱了钟氏的尸体准备出来,被荣国夫人史氏拦住了,说是要将贾小大人逐出贾家,贾小大人可以走,但不能把钟氏带走!”
熊弼臣吃惊,问道,“钟氏临死前说了什么?”
“钟氏说,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羁绊她的孩儿,天长水远,贾小大人可以远走高飞。”
熊弼臣闭了闭眼睛,他一面为钟氏感到痛心,又觉得,正是因为有了钟氏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得出贾琮这样的孩儿来,不由得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荣国公当年何等骁勇睿智之人,谁知……唉!”
忠顺王却笑道,“熊老先生,您也别垂头丧气了,大丈夫纵横四海,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此等事,贾公焉能免俗呢?”
忠顺王的话就更加直接一点,没有了熊弼臣的淳厚君子之风,直指贾家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当今贾母,昔日史家姑娘。
皇帝不期然事情会进展到了这一步,他细一思量,也不得不为钟氏的义胆折服,为了儿子,忍辱负重八年,又是为了儿子,将性命不顾,只为了自己不落在他人手里,成为仇人操控儿子的工具。
皇帝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看重了贾琮为了衣食,而跪在荣国公府大门口,不给荣国公府脸面,本是想利用贾琮与荣国公府的矛盾,而扶持贾琮,将来分化宁荣二府的力量。
但,他没有想到钟氏是贾琮的软肋,不代表太上皇和贾敬想不到。
一时间,皇帝满额头都是汗珠,既为自己的疏忽而不满,又为太上皇和贾敬的老谋深算而憎恶。
想到这里,皇帝道,“将贾琮袭爵的圣旨下了吧,顺便给贾琮一个恩典,追封他的母亲钟氏为三品淑人,赐千两白银奠仪,依礼下葬。“
忠顺王感到很震惊,皇上一向吝啬,今日怎地如此慷慨,追封荣国公府一個妾室三品淑人,这是何故?
明目张胆打荣国公府的脸吗?
熊弼臣却是将这一颗凉薄的君王之心看得透透的,但此时,贾琮又的确很需要宫里的这份恩典,只能说,任何事,有利有弊。
他起身行礼,“皇上仁德,贾琮必定会铭记于心。”
“朕也不要他记什么恩典,老先生跟他说,朕看好他这个来日的国家栋梁,好生将家里的事安置妥当之后,尽快回南书房读书,朕要他早日金榜题名。”
“是!”
大明宫里,元春依旧如以往般,进了一杯人乳给太上皇,浓浓的腥味令她作呕,可她面儿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跪在地上,如一尊雕像。
太上皇几口喝完之后,她恰到好处地起身,双手捧过碗,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准备退出。
“荣国公府这段时日乱得很啊!”太上皇突然说起了这个,元春心里咯噔一下,正思索着该如何答话。
“听说今日,贾赦的一个姨娘,用剪子把贾赦捅伤了,你知道是谁吗?”
元春摇摇头,乖顺得如同一只小兔子。
“八年前,江宁府解元钟允执,乃惊才绝艳之辈,他那一手文章,朕后来瞧过,确有状元之才,又心思活络,假以时日,必定可成为国之砥柱。”
太上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良久都没有说话。
“那一年的杏榜上,没有他的名字。那时候,朕也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朕之所以,还记得他这个人,是有一日,弹劾荣国公府世子的折子如雪片一样地飞来,朕才知道,贾赦做了一件怎样的事!”
元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年纪不大,可那一段时日的经历,却如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家里就跟遭了瘟一样,上上下下,谁都绷着一根神经,外头有人说,荣国公府强抢民女,为虎作伥,当问罪夺爵。
那时候,荣庆堂里整日寂然,无人敢高声说话,稍微弄出点动静,就会惹得祖母一阵打骂。
太上皇却想到了因此而被气死的贾代善,依贾家的门楣,抢个把民女,便是逼得人家破人亡,也不至于到危及爵位的份上。
但,江宁府素来出人才,一府之中,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状元榜眼,两榜进士,富商豪贾,是人才辈出之地。
而自开国以来,江西也是文风昌盛,百年时间,出了十二个状元,进士层出不穷。
江南省与江西省一向喜欢在科举上较量,而钟允执成了便是那一届科举中,被推出来与江西省较量的状元人物。
谁能想到,刚入京城,钟允执的女儿就被贾赦公然抢进了府中,钟允执夫妇求告无门下,他那妻子也是烈性,一头撞在了荣国公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终于让整个江南省的文官们坐不住了,又有心人散布谣言,说贾赦此举是江西文人们挑唆出来,为了毁掉钟允执这个未来状元。
江西文官们为了刷洗清白,弹劾起贾赦和荣国府来,更加不遗余力。
终于,最终酿成了文官集团向武勋挑战的一场变故,朝野震荡。
荣国公府被架在了火上烤,哪一门勋贵私底下不曾做过草菅人命,巧取豪夺之事呢,若无,还叫什么豪门勋贵?
只不过,昔日里,看得见的人不敢说,敢说的人视而不见罢了。
但这一次,荣国公府祖上八辈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被挖出来了,第一代荣国公在战场上杀俘虏都被言官们拿出来弹劾。
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扒拉下来后,荣国公府在世人面前,实在是不堪。
贾代善眼见贾赦这孽子为家族招来了这样的祸事,急火攻心之下,再加上在战场上落下的病痛,便一病不起了。
贾代善一条人命,终于平了天下人的口舌。
太上皇到底念着这位心心念念为他操劳一生的心腹,不忍其死不瞑目,压下众怒,还是将其爵位传给了他的儿子贾赦。
想代善一生,为他夺位,边防戍卫,鞠躬尽瘁,从未让他操过任何心,处处忠心于他,谁曾想,竟然养了如此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那边已经下了圣旨,如前所定,宁国公府由贾琮做贾敬的嗣子,爵位由贾琮继承,袭四品爵明威将军。
大顺朝的爵位,有世流之分,世袭里头,又分世袭罔替和降等袭爵,世袭罔替的爵位只有宗室才有,便是四王八公这等追随过太祖和成祖的勋贵,也都是降等袭爵。
也就是,换一次继承人,爵位就要往下降一阶。
贾珍当初是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等到了贾琮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四品爵明威将军了。
贾琮是个孝子,对一心护着他的姨娘非常孝顺,为此,不惜与父亲贾赦和荣国公府对峙,又是贾家子弟中唯一出色弟子。
照理说,这样一个孩子,若是继承宁国公府的爵位,对荣国公府言听计从的话,于眼下的太上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当年代善在,太上皇一心想要分化荣国公府的力量。
那时候,他还坐在皇帝的龙椅上,万人之上,担心的就是底下的人对他不忠,功高盖主之后,会影响他的皇位。
而今日,此一时,彼一时也!
为了对抗皇帝,太上皇一心想到的是如何强大自己手上的力量,与之抗衡,处于不败之地。
所以说,贾琮要想办法将钟氏从那扇黑油大门里头带出来,纯粹是痴心妄想。
钟氏将会成为夹在荣国公府和宁国公府中间的一枚棋子儿,贾琮就算将来能做到,既不知是何时的事,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太上皇与贾敬漏算了钟氏复仇的决心,那样一个在后院里忍辱偷生八年,悄无声息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人儿,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生生将这一盘棋搅乱了。
元春也不知道究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太上皇有一句没一句,不知是在吐露心声,还是在故意折磨她的心脏。
“果然因果报应啊!”太上皇叹了一口气,许是觉得和元春说这些没多大的用处,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不多时,太上皇便喊了戴权前来,命他将元春带到皇太后宫里去,戴权便心知,太上皇要将元春送到皇帝那里去了。
这一局,太上皇还是输了一手。
他从宫里出来,走到了元春跟前,上下打量她,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大明宫这边过去的,即便将来被封了妃,又能如何呢?
若是不能简在帝心,也终究只是个炮灰,而对元春来说,要讨皇上的欢心,何其难!
“太上皇旨意,姑娘今日起,去皇太后宫里伺候。”
这算是过度,没道理太上皇直接把身边的女官赏赐给儿子的道理,传出去成何体统!
元春松了一口气,太上皇虽然已经很多年不召后宫侍寝了,但长期在这样一个年纪大了,修道不正常的老人身边服侍,她也很担心。
虽说皇上也不年轻,但总没有太上皇老。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三弟弟进宫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的那几日,虽他们并没有多少交谈,说的话也仅限于寻常起衣食起居,一日不过三五句,但她却依然能够看懂,三弟弟眼中那对她的怜悯,为了她,挣扎过的犹豫。
她也总有一种冲动,三弟弟会忍不住问她一句,愿不愿意出宫?
她进宫之后,可有人如三弟弟这般,担心过她?
想到这里,元春鼻头一酸,眼中几乎落下泪来,她仰头看天,将泪意狠狠地逼了回去。
荣国公府三间兽头大门的东边,黑油大门内,贾琮紧紧抱着钟姨娘的尸体,站在原地,贾母显然被贾琮这一番话,气得已经不能自已了。
“你竟然是在和我说话呢!混账东西,是不是这个死了的混账老婆教你这些的?这起子淫妇,还枉称是什么举子家出来的姑娘,好一个贞洁列妇,要我说,她既然早安了这样的心,早几年做什么去了?”
贾母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此时,在贾琮的心里,不由得想起《红楼梦》中,这个老封君竟是无半点口德,只可惜当初他只看宝玉和林妹妹的戏去了,还有熙凤那般泼辣的戏份,并没有太留意这个老太婆。
甚至,他也当真以为,这老太婆疼爱林妹妹,还占过她的队。
此时,觉得刺耳至极,母亲已经死了,这老太婆连死者为尊的道理都不懂。
或许,她身为正派的夫人,昔日怕是也和一干姨娘们争宠,恨死了这些占了丈夫恩宠的低贱女人们,是以,不但将姨娘们视为下贱人,甚至连庶出的儿孙也不当一回事。
“她以为,她养了个好儿子,作得一手好诗,写一手好字,拜了两个了不起的人当师傅,就能上了天去了?以为那边的爵位就一定到了你的身上,啊呸!作她娘的千秋大梦去!”
“老太太,我母亲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也不必做你家的人了。荣国公府还欠我母亲一家三条人命,都说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究竟将来,何时偿还,我想,上天必有安排!”
老太太听了这话,震惊不已,她拄着拐杖,贾赦书房的台基上,整个人都在摇晃,“你在和我说话吗?这是你该和我说的话?不孝的东西,蛆了心的种子,琏儿,你来!”
贾琏忙从书房里走出来,便见贾母举着拐杖,指着贾琮,“你给啐他,给我打他,你父亲现在起不来,长兄如父,你问问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孝道,什么叫规矩!”
贾琏朝贾琮看去,却见贾琮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冰凉得如同凝了一层霜,其中杀意凛然,分明是要将老太太和他用眼神杀死。
贾琏心头一抖,知道今日他怕是不能出手,不看贾琮被宫里,有忠顺王做后台,不说他拜了一文一武两个了不起的师父,单说他本来就是从八品的官身,自己若是真出了手,岂不是得被他日后惦记?
但贾琏又不敢不从命,这家里头,谁在家好活,谁不好活,全看老太太了。他和熙凤能有今日,身为长房长子,在二房当家,一是二房没人,二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琏几个念头转过,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凶神恶煞地道,“你怎么回事?还嫌在家里闹得不够凶吗?为了你们母子二人,你看看,现在这家里成什么样儿了,还不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
“我要他磕什么头,我还受不起他的头呢,我还恨不得给他磕头呢!”老太太是惯会用这种话压人的。
贾琮冷笑一声,抬头看向贾琏,“琏二哥,你是没有能力去谋个一官半职呢,还是真不想为官做宰,执掌权柄,得人高看一眼?”
依贾琮来看,贾琏的能力不说很强,至少在贾家玉字辈里头,是个能做事,有能力做事,又有底线的人,却被老太太跟养猪一样,养在家里,打理庶务,最终耽误了。
贾琏不知道贾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直觉就是,如果贾琮肯帮他,必然能帮他谋一个实缺,哪怕是一州一县,手中有了权柄,做一番实事,总比每天在家里,伺候这一家子老小,为了弥补亏空,头发都想白了强。
“琏二,还不啐他!”贾母倒是老辣一点,一眼就看穿了贾琮挑拨的心思,怒着用拐杖再次指向了贾琮。
贾代善怎么娶这么个败家娘儿们?
贾琮心里嘀咕着,但这话,他仍旧不敢说出来,为了来日,他不能给人留任何把柄。
君子报仇,不必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为了母亲,他来日要看荣国公府大厦倾倒,满门凋落,要看着老婆子向他摇尾乞怜,要血债血偿!
贾琮对上贾母道,“我已说过,我母亲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是你荣国公府的人了。今日,我母亲,你让我带,我就带出去,你不让我带,我也要带出去。除非,你有本事,将我打杀在这里!”
贾琮说完,斜睨贾琏,“琏二哥,我知你对我有一颗友爱之心,昔日也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莪,担心过我。方才,我对你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成日困囿于后院,伺候一帮老少娘儿们,不得展生平之志?“
贾琏正晃神思忖间,贾琮已经抱着他母亲一步一步朝黑油大门走去。
他年岁不大,肩背单薄,可挺得笔直,不知为何,贾琏看到这样的贾琮,心里竟然很是发怵,只觉得,荣国公府怕是立了一位强大的敌人,而这敌人是来源于他们内部,他的兄弟。
“琮兄弟!”贾琏忍不住喊了一声。
贾母快走下来,招呼一棒子护院,“拦住他,拦住那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生的种子!”
护院都纷纷围了上来,贾琮一双眼睛血红,冷笑一声,“上来,都给我上来,我贾琮乃是皇上亲封的从八品翰林典籍,你们谁敢往我身上招呼试试看!”
他朝后轻蔑地看了一眼,“老太太有本事,亲自上来,今日就要了我的命,你也用不着偿命,你身上一品国夫人的爵位尚可保你一命!”
从古至今,子不教,父之过,便是贾环贾兰做错了事,也没有后院夫人太太管教的道理,都是由父兄管教,或是告到学里去。
贾母气得兀自哆嗦,“简直是没有天理王法了!这混账东西,今天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他以为,东府的爵位就真是他的了,眼里没有孝道的东西!”
贾政在里头对付好了太医后,听到外头的动静忙出来,看到这一幕,一阵无语,他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贾母,劝道,“他今日,没了母亲,父亲伤成了这样,老太太就当怜悯他,给他一条活路吧!”
贾政说着眼泪都出来了,“看在他也是国公爷的血脉的份上,母亲何苦这时候了还苦苦逼他呢?”
“不逼他,不逼他,他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你看看他被他那黑心的淫妇挑唆成什么样子了,你倒还说他是国公爷的子孙,他把自己当做这贾家的人了吗?”
贾政一阵跺脚,“母亲,您就少说两句吧!他若要好好发送他母亲,我们就给他送钱去。一切都遂了他的心愿,何苦把他的心越推越远呢?”
“放屁!遂了他的心愿?除非我死!好,好,好,今日他出了这扇门,从今往后,他也别想成为国公爷的孙子了!”贾母气怒不已道。
护院们终还是不敢碰贾琮,特别是贾政出来之后,更是不敢举棍子。
贾琮走出了贾家的大门,他扭头看了一眼这黑油大门,又朝不远处荣国府门前的大石头狮子看了一眼,低声道,“母亲,儿子把母亲带出来了,终于,带出来了!”
宁荣大街上,由锦衣卫护送的管事牌子宋洪,领着几名小火者,骑马奔跑过来,看到贾琮和他怀里抱着的尸身,孤苦伶仃地站在大街上,也不由得跟着一阵难过,吁一声,勒住了马缰,放慢马速,缓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