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2章 大势已去(1 / 1)星月长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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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开始守在这里,不到三更天,战斗……应该说围剿便结束了。

缴获佛朗机铳一百零五把,其中包括甄家已经付账的九十五把,还有佛朗机人自己用的十把火铳。

桑乔被五花大绑,扭蛆一样扭着,“我是良民,你们把我放了,我是良民!”

贾琮用火铳的枪筒,挑起了他茂密丛生的下巴,“这年头,海盗也敢称自己是良民,是不是我对良民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了?再喊,杀了你!”

看到贾琮,桑乔目瞪口呆,好半晌道,“你不是说,我在大顺一日,你就护着我一日吗?”

“你猜猜,我怎么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做买卖的?”贾琮笑道,他并没有和欧洲人讲道义的习惯。

尽管,欧洲人也有好人,但这么早驾着船满世界跑的桑乔绝不是。

“不知道!”

“看来,你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我都跟你说了,‘黑吃黑’的话了。”

桑乔和甄家管事甄春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身后,跟羊肉串一样,一个串一個,拉了长长的一串,两边是手持大刀的兵卒,押解着从码头上离开。

姜襄的人在船上搜查,他从船上跳了上来,欣喜地道,“大人,上头有五万多两白银,一万两黄金。”

“各留一半,剩下的,分了!”

姜襄是见识过贾琮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果然跟着这种人混,不愁不发财,也不愁没有将来,答应一声,“好嘞!”

下剩的一半,自是给了夏进,做人要厚道,既是师徒,不能人家帮忙担风险,有了好处还吃独食。

贾琮升为参将后,麾下可率军三千人左右,如今这些人都没有完全抽调出来。

贾琮作为头儿,自然是分了大头,拿了五千两黄金,其余的两万多两白银,倒也没有全部分完,留了一半,分了一半,一人分了一二十两,抵得上他们一年的饷银还有余了。

要知道,这些当兵的,说是一年有个十多两银子,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多少人一年下来,连个铜板都没看见,能够吃饱肚子都不错了。

“低调,让他们低调一点,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吵吵得都知道了,就是拿刀在捅我!“贾琮厉声呵斥道。

姜襄笑道,“老大也不要怪他们,说实话,现在当兵啊,就是用命在换口饭吃。”

若说从前,姜襄等人对贾琮忠诚,除了服贾琮的实力,那好用的脑袋瓜子,还有身为军人的服从外,那么这一刻,他们对贾琮是真心实意的追随了。

“行了,不要哭了,银子分了,就好好干活吧,你领个人,把人给我审讯出来,要个口供,下半夜,跟着我去抄家。”

一听说还有抄家这样的好事,姜襄等人跑得比马儿都快。

姜襄本来就是秀才出身,录个口供什么的倒是没问题,一番言行逼供,很快便拿到了桑乔和甄春等人的口供,两相里能够合得到一块儿去。

贾琮本来也没有这么多讲究,皇帝将“如朕亲临”的令牌送过来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甄家的命运。

四更天,甄应嘉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听得见乱吼吼的声音了,一阵阵嘶喊声传来,还有兵戎相见的声音,嚎哭声与责问声交加。

甄应嘉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时辰,突然想起,临睡前,他忘了过问甄春回来没有的事。

昨日一天,他真是晕了头了,先是得知贾琮讹诈佛朗机人的火铳被气到了,后来又是家里妻妾相争把他烦得要死。

回来后,金氏的身份暴露,争执中这外室不小心又小产了,说是有了身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请了个大夫来,一剂虎狼药送了大小两条性命,他怀疑是大太太动了手脚,一家人闹腾到三更天才睡下。

才眯了一会儿,外头又闹起来了。

尽管实在是乱,但甄应嘉做梦都想不到,他家里还能被抄了,提了一条裤子,才穿了一只腿,就有人冲了进来,“老爷,家里要被抄了,来了好多兵!”

开什么玩笑,皇城被攻破,甄家都未必破得了,竟然还有人来抄他的家。

“慌什么慌?”甄应嘉倒是不紧不慢,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把衣服穿好,一出门,甄应嘉就看到抄手游廊下站着的兵士,灯火映照在兵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庭院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背手而立,正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真是美得像一幅画儿。

“贾琮?”甄应嘉气笑了,走了过去,“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贾琮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手中的令牌朝甄应嘉亮了一下,“世伯,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甄应嘉噗通跪在了地上,此时,他才有点儿怕了,他清楚地看到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字,不管服还是不服,面儿上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贾琮,哪怕是我犯了再大的罪,没有三司会审,没有朝廷定夺,你都没有资格来抄我的家。我看在两家是老亲的份上,现在你领着人马上出去,我给朝廷上奏报的时候,可以为你开脱两句,否则……”

贾琮道,“甄世伯,说这些没意思了!我年纪虽然小,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前头不打声招呼,就这么大半夜的来抄您的家,确实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但都是给朝廷办事,咱们自己可没什么私人恩怨,彼此就行个方便吧!”

说完,来不及等甄应嘉气得吐血,他手臂一挥“抄!”

甄应嘉这种世家子弟,可以说从五六岁开始,便被父辈带在身边学应酬进退之仪,学官场权谋之术。

官场之上,你来我往,凡事都有个章法。

贾琮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一下子令甄应嘉失了章法,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甄应嘉都还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他只觉得浑身筛糠一样,怕也来不及怕,只气。

“贾琮,你果真敢抄我的家?”

“甄世伯,你该知道,不是我想抄你的家,是你想死。好端端的,你养那么多护卫做什么?你装备那么多火铳又想做什么?”

甄应嘉气笑了,有句老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贾琮是行的这道险招数?

十二三岁,哪怕再有能耐,毛都没长齐就当官,当今皇帝的昏聩,真是昏聩出了新境界。

“实话告诉你,先头虽然我的人追杀了你,可不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贾家与莪甄家是多少辈的老亲,你贾家还有五万两银子放在我甄家,若非彼此之间太过信任,谁会将银子放在别人的家里?”

吴惟忠手按刀柄,斜眼看着甄应嘉,这人当那么大的官,怎地还这么蠢,到了这会儿了,还把大人当个小孩子,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用?

贾琮不语,甄应嘉以为贾琮心动,“即便如此,你贾家出了什么不肖子孙,也与我甄家没关系。但,我们也是相互守望的关系,贾家有什么托付给我,只要不是不忠不孝,谋逆造反的事,我甄家万没有推脱的道理。”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贾琮一来,甄家就朝他动手的问题。

贾琮笑了一下,“甄世伯,这些你不说,我都知道。有些话,我不说,我想世伯也知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贾琮又不是十世修行的大善人,肯定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既是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你贾家的事原本与我甄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你要算账,也不该算我甄家的头上来。你可以说是贾家里头最聪明的一个了,假以时日,贾家靠你再振家风也不是不可。

说不得将来,我甄家也有为你办事的时候。“

甄应嘉只想拖,拖过了这半夜,到了明日,贾琮便被动了。

甄家被抄,这么大的事,整个江南官场都要动荡,无疑于一次大地震。贾琮一个人,能够对抗得了整个江南官场?

皇帝想要他的命,也得掂量掂量呢!

他今天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甄家胆子再大,也不敢养私兵啊,贾琮带来的可是军队。

到了这一刻,他开始怀疑,金氏被主宅发现会不会也是贾琮的手段,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少年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

甄应嘉心里头也将贾家恨了个满头包,这样一个孩子,既然早知道拿捏不住,就不该让他活着从后院走出来,既然一时没有拿捏住,就不该翻脸,而是该好好培养,以振兴家族用。

也难怪贾家一直走下坡路,如今,还把他甄家都给祸害了。

贾琮一笑,“甄世伯,如今说这些晚了,不好使了!您也该知道,到了您这个份上,别的都不重要,有两样事是当主子的不能容忍的,您想想,您是主子,甄春做了什么才会犯了您的忌讳,让您容不了?”

甄应嘉浑身的冷汗一冒,贾琮说的不错,到了他这个份上,有什么是他想不明白的?

不过是自己拒绝想明白,看清楚罢了。

一是奴大欺主,一是奴大犯主。

内院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甄应嘉的脸都白了,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

大势已去!

贾琮呵呵一笑,朗声道,“传我的令下去,我贾家与甄家是多年的老亲,当初我来江南的时候,甄世伯待我,也是格外关照,今日,我也该关照一下甄家,后院就不要进了,叫他们自己人进去通报一声,自己一个个出来,省得咱们的人去搜,失了体面。”

甄应嘉抬起头朝贾琮看去,他何尝不知道,真正想动他的人并不是贾琮,而是皇帝。

但,皇帝手中的刀是贾琮,贾琮是刽子手。

甄应嘉坐在地上想了约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已是血红。

贾琮知道,他们这种人心思千回百转,可想到的关键点无外乎就那么一个,如何保全家族和自己,当家族和个人之间的利益出现了冲突时,他们毫无疑问优先选择的是家族。

因为当家族都没了的时候,个人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将会格外渺小,甚至难以生存。

所以,贾琮这种一开始就想被出族,后来与荣国府闹翻,自己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在这样一个宗法为主的社会里,他的脑子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子,正常人是不会像他这么操作的。

“贾琮,你以为你今天做这些,将来就一定能落到好处吗?”甄应嘉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一个背叛了家族的人还能够在这世上存活的。你年纪小,不懂事,就该多听长辈们的意见,而不是一身反骨,肆意妄为。”

“您可真是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或者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总之,甄世伯,我的身份若是您家宝玉那种,我也有资格对那些跑饥荒的人,问一句,何不食肉糜?”

这一刻,甄应嘉再也没法抱希望了,贾琮心中对他们的恨意令他感到害怕,他能够笃定,贾琮是心甘情愿成为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你若能长成,来日,大顺朝最大的奸臣将会是你!不知荣国公和宁国公在天之灵是否能够安歇!”

贾琮笑着摇摇头,“甄世伯都能睡得着觉,我家的两位老祖又有何不能安歇的?甄世伯莫非还觉得自己是忠臣?我倒要问问,到底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

然而,贾琮与甄应嘉聊天,根本不妨碍他手下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抄家。

这大顺朝真是乱了,什么时候,当地的驻军也能抄家了?

甄应嘉听见了后院里头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声声“老爷”,熟悉的声音如同利剑一样戳向他的心脏,这一刻,甄应嘉哪里还有心情和贾琮打嘴仗?

“你今日对我甄家做的,来日,必有人对你贾家做!”

贾琮笑笑,“贾家已经自己把自己抄过一遍了,甄世伯,你忘了吗?宁国府的爵位是如何到了我身上的?荣国府是如何拿出了那五十万两白银的?”

甄应嘉似乎如醍醐灌顶一般,他咬牙切齿道,“你果真……早已是个奸臣了!”

“不,我忠的是皇上……和大顺!”

甄应嘉咬着后槽牙,“我甄家会落个什么下场?”

“端看甄世伯怎么选择了!“

甄应嘉看着他,没有说话。

贾琮慢条斯理地道,“是想垂死挣扎,还是想保住一部分人,比如说,家里的女眷孩子们?”

“为什么?”

“都说甄家乃是江南的土皇帝,朝廷的政令不过江,甄世伯难道不知道吗?”

甄应嘉此时悔恨已经晚了,但却笃定一点,若非贾琮,甄家不可能一步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哪怕朝廷忌惮,动手也需要有个过程,若能够走弹劾的路子,他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甄家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实话,甄应嘉也太轻敌了些,可任谁都不会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放在眼里。

甄应嘉点点头,“我明白了!望世侄看在我甄家成全了你一场功劳的份上,你也成全我甄家些许吧!”

他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刀,就跟一发炮弹一样,朝贾琮扑了过来,手中的白刃晃出了一道寒光。

贾琮后退一步避开,回身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脖子,一道咔嚓声传来,只见甄应嘉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两腿一伸,瘫软在地上了。

吴惟忠冲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好在,贾琮并没有受伤。

但看到躺在地上的甄应嘉,他也是吃了一惊,上前一步,手指头放在他的鼻子下,半晌都没有气儿出来,他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大人,怎么办?”

方才,甄应嘉与贾琮站在庭院里,他离得远,并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只看到甄应嘉袭击贾琮,贾琮反击。

主犯死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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