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会芳园。
贾蓉从头痛欲裂中醒来,看着身边玉体横陈酣睡的女子,禁不住目瞪口呆。
使劲摁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便是父亲为我操碎了心,万里挑一的妻子?!
昨个拜堂时,感觉没这么强壮啊?
难道这是父亲派她来降伏我的?!”
蓉从未见过新娘,只知道女子是工部营缮郎之女秦氏,年方十六,和自己同岁,按理说应该是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怎的不太像啊?!
拜完天地被无数人灌酒便人事不省,一睁眼看向身边新娘差点惊跳,一颗心冰凉。
只见女子身材健硕,珠圆玉润,满脸富态,睡梦中时不时磨牙放屁,却露出舒服的笑容,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其实蛮可爱。
梦呓中的女子一个翻身,粗壮的大腿便将贾蓉的小身板卷在身下。
“哎哎……秦氏,醒醒,赶紧起来给老爷太太请安,晨昏定省的规矩,你不懂?”
被女子镇压了,贾蓉感觉格外屈辱。
挣扎着刚起身,却被女子一个虎扑压住,顿感一座肉山倾轧而来,差点窒息。
“谁知道你昨夜发的什么疯,折腾了我半宿,再睡会!”
见女子迷迷糊糊咕哝着,眼看又要睡着。
“昨夜发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贾蓉气郁之下,“啪……”挥手就向女子的肥臀打去,大呼道,“这女子怎么这么虎呢?!赶紧起床,府上的规矩大着呢!”
女子这才不情愿醒转,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满脸红润,抛过一个水波潋滟的媚眼。
“你昨晚的劲头到哪去了?再来呀?”
贾蓉听得一脸茫然,被这一堆压得动弹不得,格外耻辱,同时还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以前对父亲贾珍,那是灵魂深处的恐惧,现在,又多一人。
“做完晨运再去,这可是老太太布下的任务!”
昨夜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清。
女子这才痴痴看着身下眉清目秀的爱郎,顿时心生欢喜,眼饧骨软,春心荡漾,满脸羞赧,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蓉大少目光呆滞,生无可恋。
……
宁国府抱厦正厅。
主位端坐一对气度不俗的夫妇。
宁国府世袭三等将军贾珍不足四十,常年纵情酒色身体虚浮,精神萎靡,浮肿的眼泡泛着青色,浑浊的双眼却透着满眼愉悦和满足。
身边的美妇二十五六的样子,温婉端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那种岁月静好浸润下,成熟妩媚的古典韵味。
她便是贾珍的继弦尤氏。
“老爷对蓉哥儿的婚事,怕比当年迎我入门都上心,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
尤氏笑道,“若是平日里,蓉哥儿来迟了,免不了一顿责骂。
今个大婚了,难得老爷今个心情如此愉悦,就不要训斥了!”
“不责骂,毕竟才刚成亲。”
贾珍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左右吹拂,小抿一口,看着微波荡漾的茶水,笑容有一丝猥琐和莫名,“我们也是打年轻过来的,干柴烈火的可以理解。”
“啐,不识羞!”尤氏脸一红,横了贾珍一眼。
她哪里知道,贾珍心中的满足感和愉悦感,已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桩婚事忙前忙后一个月,终于到了采撷的日子。
昨夜,指使下人把贾蓉灌得烂醉如泥。
若非赖尚荣掉包,按原有命势,绝代佳人秦可卿原本如明月般应高悬于苍穹,命运的作弄却跌落于污泥。
不足四年,在如花似玉的年龄,滢丧天香楼,凋零于花季。
贾珍唯一的遗憾是,昨夜吹息了蜡烛。
夜黑,没看清。
……
“如果她知道我才是她第一个男人,会作何想法呢?!”
见两道身影,沐浴着秋日的朝阳,缓缓向抱厦走来。
贾珍的心狂跳起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在病态的撕裂中,心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快感。
光影中由远及近走来,贾珍以为眼花了,腾的起身勾勾盯着,双眼逐步瞪如牛铃,浑身止不住颤栗,一脸不可置信。
尤氏更是震惊与不解,随之却微微点头,一脸欣慰,甚至高看了贾珍一眼。
只见健硕高大的女子满脸洋溢着幸福,贾蓉落后着半步,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脸蛋蛋的忧伤,反倒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老爷有眼力,果真万里挑一的好媳妇,身体好,腚圆奈大,好生养……
看起来虎虎生风,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也能降得住蓉儿,他散漫的性子也该收收。”
大乾的贵族老爷审美观和后世一致,都喜欢白幼瘦,但正妻必须端庄贤淑,门当户对。
尤氏对这个儿媳极其满意。
一看就是憨子没心眼子,不会夺她的权。
……
“昨夜是她?”
贾蓉二人来到对贾珍夫妇行礼、斟茶。
贾珍彻底看清了,顿时有种哔了狗的荒谬感,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儿媳秦氏,你是谁?!”
婚前,只有他见过秦可卿。
他享尽世间繁华,纵情声色犬马,内心世界却愈发如沙漠般的荒瘠,那惊鸿一瞥,如生命绿洲,魂萦梦绕,挥之不去。
“以蓉儿的名义把她娶进宁府,便是宁府的人,一切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当这个天才般想法萌生之后,内心像长了野草一般,便不可遏制的疯长,麻酥酥、心痒痒,更是慌乱如麻。
这种颤栗只有在他初试云雨情才有过。
筹谋了如此之久,昨日终于得偿所愿。
未曾想,临门一大脚,却射错了球门。
……
“什么秦氏?!”
女子一怔,瞬时想到夫君也叫他秦氏,以为听错了,并没有在意。
脑袋微扬,还透着一丝傲气,“我可是景田候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之女裘虎妞,虽是庶出,嫁到赖家,也算下嫁!”
“铛……”
尤氏的茶渣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空气瞬间凝固。
众人呆若木鸡。
“你是裘虎妞?你要嫁的可是赖嬷嬷之孙赖尚荣?!”几个呼吸之后,尤氏颤声道。
“这里是宁国府,我的儿媳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女秦氏啊!
贾珍顿时捶胸顿足,状若癫狂,随即对贾蓉咆哮道,“你把我的儿媳弄去哪儿了?”
“难道,你不是荣郎?这不是赖家?”裘虎妞顿感天塌地陷,一个趔趄,随后一屁股歪到椅子上。
蓉郎、荣郎的发音完全是一致的。
“把赖升给我叫来!”
贾珍怒火焚天,心中又大为不解,“昨夜心情的欢愉满足,又是真实的,未必,吹了蜡烛都是一样的?!”
赖升也就是赖尚荣的二叔,宁国府总管,昨日便是他安排人接亲。
经过几人回溯还原,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两位新娘上错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