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抱厦前厅。
……
昨日,家奴之子赖尚荣与宁府嫡少贾蓉同日大婚。
两位新娘分别住于京都的南城、北城,都嫁到了西城宁荣街。
在南北交汇处,两支迎亲队伍也奇迹般交汇了。
突然倾盆大雨,迎亲队伍无奈,只能躲进庙宇暂时避雨。
赖尚荣和贾蓉原本就相识,而且长期一起玩耍。
同日作为新郎官迎亲,还相互吹捧祝贺了一番。
而大乾并不太平。
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原著第一回】
忽闻强盗抢新娘的声音传来,迎亲队伍一片慌忙。
二人的花轿基本一致,甚至两位新娘的打扮都一样的,毕竟都是赖家在操办。
慌乱中,将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引上了花轿,上错了花轿。
……
贾珍狂热的余温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倏然,面色阴沉如水,双眼冰冷阴鸷。
一个多月的筹备,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且还是家奴之子,就算成了自由身,也是家奴的贱种。
仙子般的女儿家啊?!
筹谋了一月有余啊?!
居然上了家奴之子床,被卑贱的贱种恣意糟蹋。
想到这些画面,心中如同万蛇啃噬,痛彻骨髓。
胸腔顿时被悲愤、怒火、刺痛所充斥,身上的衣襟无风自鼓,一股热血顺着脊柱直冲大脑,双眼通红。
世界,变为一片血红。
如同受伤的野兽,打量着眼前的裘虎妞,又想到了仙气飘飘的秦可卿,顿时如同饱食了一顿热翔。
“赖升和蓉儿,去赖尚荣的虫二府,把我的儿媳秦氏接回来。”
贾珍歇斯底里咆哮在前厅回荡。
一声声“我的儿媳”,让尤氏感觉极为刺耳和说不出的怪异,听说要把秦氏接回,更是一脸震惊。
“老爷……秦氏已然……不洁,还要接回?还有,裘氏怎么办?!”尤氏颤声艰涩道。
“把裘氏送去赖尚荣的虫儿府,或者送回裘府。”贾珍一脸不耐道。
说的轻巧。
这可是古代,视贞洁高于生命的封建社会。
果真,贾珍话音落下,裘虎妞先是一怔,随后醒悟过来悲呼道:“老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看着面目狰狞的珍大爷无动于衷,到底是将门虎女,迅速冷静下来,目光透着狠厉。
“我是你们八抬大轿抬进贾府的,是小蓉大爷亲自迎回并拜堂成亲入洞房。
昨夜还郎情妾意,情意绵绵,我已然不洁。
今个老爷若执意如此,我只有死在宁国府。”
却将贾珍半仰着脑袋,盯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呆呆出神,或许想到了昨夜,眉宇间却闪过一道厌恶,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而贾蓉努力克制,但面部的喜色在寸寸蔓延……
裘虎妞顿感脊柱发凉,如入冰窟,狠狠甩掉眼泪,怒气冲天。
“我裘虎妞也是将门之后,被你们坏了名誉,坏了身子,反正我也活不成。
死之前,我会去顺天府衙告状,告贾府勾结强盗,强抢新娘,奸滢民女……
就是死……也要让宁国府陪葬!”
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如炸雷般,在抱厦前厅嗡嗡回荡。
一副鱼死网破作态。
如果裘虎妞告状,还真是有胜算。
“铛……”
贾珍一个趔趄,茶盏也掉落在地上,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一肚子怒火和不甘无处可发。
虽说古代女子身份低下,那要看对谁。
裘虎妞声音如黄钟大吕在贾蓉耳边炸响,刚火热的心顿时如入冰窟,内心拔凉,再次坠入深渊!
听闻新娘上错了花轿,再换回来,顿时喜从天降,内心开始火热向往起来。
现在,裘虎妞如牛皮糖一般彻底黏上了,甩都甩不掉。
真是鱼死网破,朝堂政治力量也不是孤立的。
只要有心人加以利用,宁府不死也能脱层皮。
……
“你说这叫什么事?一个处理不慎,会出人命的!”
尤氏一脸焦虑,沉吟半晌道,“依我说,一切都是天意。
我看裘氏就不错,干脆就将错就错!”
贾珍一愣,随之勃然大怒:“放屁……婚姻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却色厉内荏,有些中气不足。
“为今之计,只能将错就错!”
气势如弹簧,你弱它就强。
此消彼长,裘虎妞一脸霸气,“就算你们把秦氏接回,我也必须是正室。”
贾珍深吸一口气,从短暂的惊怒中稳过神来,喃喃道:“或许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裘氏既然也中意蓉儿,便是宁国府的大奶奶。”
随即话锋一转,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透着森森凉意,“秦氏已然不洁,却依然是宁府之人,无论如何先把我的儿媳接回。”
贾珍捋着胡须,眼眸深处蕴涵着滢邪,心中甚至一丝得意,“一个不洁的女人,还不任由我予取予夺?”
“老爷,毕竟有赖嬷嬷……此事要慎重……是不是先找老太太商议一番?”尤氏犹豫道。
“先不忙找老太太。”
贾珍垂眼间,一道诡谲的精光闪过,一副尽在掌握神态,“先礼后兵……
蓉儿先去虫二府去讨要你媳妇,说不得那虫儿有自知之明,便识相直接还给你了……
还有,先去把琏二爷请来……”
随后,三角眼怨毒目光冰寒的射向赖升,咬牙切齿,“若秦氏追不回,治不了赖尚荣,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赖升顿时噤若寒蝉……
……
虫二府。
听到里间终于安静了,宝珠、瑞珠打了两盆热水,哗啦啦掀开流光四溢的琥珀串珠帘子,红着脸来到床榻。
“刚才,老太太遣人来问:都这会子了,怎的还不去请安?!”宝珠不安轻声道。
连宝瑞二珠道现在都不知,这里并非宁国府,而她们口中的老太太,并非史老太君,而是赖嬷嬷。
“都怪你!”可卿亦羞亦嗔的横了赖尚荣一眼,羞答答道,“请夫君转过去,不要看嘛!”
在面红耳赤的二女服侍下,快速擦身、穿衣、梳妆。
赖尚荣当然不会转身,满脸笑意的看着美人沐浴背影图。
玉肌稔腻,曲线玲珑,温润莹洁,便如一只极品羊脂玉的花瓶。
“蓉大爷,奴婢……服侍你擦身、穿衣!”宝珠脸红的似欲滴血,连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道。
二珠是秦可卿的陪房丫头,也就是通床丫鬟,包含行房之时也不避着,随时在身边服侍着,同时备着热水,以便随时擦洗。
甚至,当主子身体不便,在主子的首肯下,代替主子和姑爷行房。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荣大爷内心巨浪翻腾,幸福的呻吟着,还是不太适应豪门少爷的身份,“你们服侍奶奶吧,我自己来!”
起身胡乱地洗了几把,穿上衣衫,精神抖擞!
瑞珠收起梅花点点的丝帛,也不去洗,小心的叠好。
这可是姑爷、小姐爱的见证。
微不可查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满脸滚烫。
“哦,对了,还有一只枕头也拿去洗了!”赖尚荣随意道。
宝珠找到榻脚的枕头,查探间暗自啐了一口,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