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出声已经将众多术士吸引过来。
风歧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说着,他拍出三十枚金子,而后示意那鲶鱼头将手中石盒交过来。
鲶鱼头见状一喜,还以为风歧真的要买,连忙将石盒递了出去。
与此同时,风歧便觉一道道满是恶意的眼神盯上自己。
风歧接过石盒之后也不挪步,当场就要打开。
他面带期待,轻轻打开石盒。
众多野术士顿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想要看看那石盒到底有什么玄妙,竟能卖出三十两金子。
正在此时,却见风歧一脚猛地踹出,鲶鱼头壮硕肉身顿时化作残影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顿时,整条街道都静了下来,众多术士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向风歧。
只见风歧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拿着石盒向围在一旁的诸多术士展示起来:“这囊河河畔的人妖,还真是出人才啊,不曾想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竟还能看到这等趣事。”
只见其中空荡荡的一片,他又将石盒翻来覆去,只见其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光滑一片,也并无什么字符存在。
“呵,仅仅一个装过灵物,残留几分灵性痕迹的破石盒,都敢拿出来卖我三十两金。”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在那石盒上嗅了嗅:“嗯,倒是凝成这石盒的灵术倒是精妙。”
此刻的鲶鱼头已经痛的发不出声来,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石盒,仿佛即将溺死者,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风歧将金子收起,走上前将空无一物的石盒扔在鲶鱼头身旁,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不过无妨,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记恨你,你就在这卖,我倒是也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愿意买你这宝盒。”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而一旁的众多术士见没了戏看,也纷纷不再关注。
毕竟这种造假骗人,而后被买主找上门来的事情他们都见得多了。
只不过这次可能造假造的草率了一点,卖家实力低微了一点,买主脾气暴躁了一点。
直接当场报了仇。
但又没死人,也没干扰到他们,还贡献了一处好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风歧在街市中穿梭着,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散市确实极大,从头到尾足有近百个摊位,其中衣食住行,百行百业应有尽有。
就像此刻他身前,便有人妖手持锉刀为双脚化蹄的术士修着脚跟。
再一旁,有浓重的腥膻味传来,是一排蛛丝凝结出来的帐篷,帐篷内不断摇晃着,发出粗壮的喘息之声与婉转娇啼。
帐篷外,还有一个个身材枯瘦的术士目光火热的排着队。
而在之后也就到了这散市尽头。
走到此处,风歧忽然止步回身。
走了几步进了一个挂着酒字旗的摊子。
而后看向虾头。
虾头一顿,连忙问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你们的人,将刚才那鲶鱼头帮我看住,等他出了散市知会我一声,还有他那石盒的踪迹,既然他这么宝贝,那就让那石盒给他陪葬!”风歧笑吟吟道。
他早就怀疑这些人妖是由组织的,不然就凭这一个个小小人妖,又如何能将诺大的散市如数家珍?
要知道刚才在入口处,他看见的,可不止这虾头一个人。
而刚才借着鲶鱼头之事,简单试探,便发觉他的猜测果真。
“这……这不合规矩。”看着这笑容,虾头脸上挂笑,心中却是暗骂。
他本以为找了个富裕的肥羊,其也展示出自己财力,可这一路逛下来,他却只是兴致勃勃的四处探看,任何东西都没有买。
如今更是对一小小人妖如此记恨,在散市之中教训一番还不够,竟然还要致其余死地。
“放心。”风歧闻弦知意,当即将从杂鱼头手中得到的那一把污金掏出,递给虾头:“亏待不了你们。”
顿了顿,又道:“这只是些赏赐。”
虾头顿时喜逐颜开,心中的暗骂化作了奉承,直达嘴边:“大人,您且放心,这等愚蠢小人,定然不会逃出您的手掌心。您且安坐,这家的虎骨烧心酒虽算不得上品,但要是配上那寒渊虾,冰火两重天,却是一绝,您稍等,小的去为您买些寒渊虾来。”
风歧含笑点头。
虾头立即走向一旁,递给摊主一枚污金,附耳嘀咕两句。
而后对着风歧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
“客人,您的酒。”那摊主端着一尊酒坛与一只海碗上前,放在风歧面前。
“摊主莫急。”风歧拦住就要转身离去的摊主。
“请问您有何事?”那摊主神色中带着一丝紧张。
“莫要紧张,只是找你打听些事。”风歧笑着问道:“我来这囊河码头的散市,我从头走到了尾,怎么还未见到码头所在?”
他这是欲做两手准备,若真的钓不出猿窟之人,那就先自己渡河,前往黄芽山。
至于为何不问那虾头……
那是因为自从进了这散市之中,他便愈发觉得,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罩住,而那虾头,便是这网上的一员。
见风歧如此笑意,那摊主放松了几分。
“码头?”他嗤笑一声,而后又微微打量风歧,问道:“客人不是这囊河边上的术士吧?”
“哦?这还有说法?”风歧反问。
“这是自然,但凡是囊河周边讨生活的,谁不知道,黄芽山现在严防死守,根本不让任何术士出入。什么过河躲灾,不过是骗那些蠢货来此利市的罢了。更何况谁不知道盲山周边才是真正的混乱之域,谁敢让我们前去?”
他的言语中竟还带上自豪,但说着,他发现自己失言,眼前这人不就是被骗来的吗?
风歧闻言,亦是心中一愣,若是如此说来,那自己岂不是被摆了一道?
但他并未展露出来,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无法度过囊河去到对面?”
“这倒也不是。”摊主迟疑半晌,但想到刚才那虾头对其的郑重,便又开口道。“囊河码头确实存在,只不过想要进入却还是有些难度的,但对您来说想必不难。”
听闻此言,风歧顿时心中有数。
他笑道:“明白了,在下谢过摊主。”
“不妨事,不妨事。”摊主摆了摆手离去。
独留下风歧陷入沉思。
……
他思索着这摊主所说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逐渐在他心中组成事件的原貌。
本以为这囊河码头只是一个通往黄芽山地界的通道。
却没想到其中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先是借助参牙店之事与演生谷覆灭吸引人流,而后借这股人流开办散市。
甚至这散市看起来来去自由,极为宽松,无人管束,只有不可死人等潜规则存在。
可实际上却以这些谁都看不起的人妖为线。
将整个散市穿起,化作一张网,紧紧握在手中。
既规避了那簋街的咒术,又能将这散市最大程度的掌控在手中。
好一张无形的大手,凭空借势,便在这囊河岸边搅弄起如此风云。
甚至自己也被牵扯其中。
可如此手笔,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图财?
又是否会坏了自己的谋划?
风歧迟疑片刻,旋即却又一笑,将这些心思尽数甩出脑海。
管他如何搅弄,与自己何干?
自己的目的一直明确,就是寻到猿窟中人。
现在局已经布下,饵已经撒下,只等鱼来咬钩便是。
只要不耽搁自己钓鱼,任他如何。
甚至若是池子里真没有鱼,通过刚才那摊主的暗示他也已经明白,那散市背后的大手还是掌控着一条偷渡向黄芽山地界的通道。
大不了假戏真做,杀了鲶鱼头,再偷渡去便是。
至于这期间若是有人敢来坏了自己的谋划……
那想必以这街市之中众多术士为祭品,那被自己坑了一把的黑日意志定会很满意!
顿时,他耳边似有白猿放纵嘶吼之声响起。
只觉心中一片清明。
当即拍开面前酒坛的泥封,一阵好似烈火般的酒气霎时间扑鼻而来。
正在此时,那虾头端着一盘子过来,盘子上正躺着几只通体冰蓝,还在活蹦乱跳的手指长小虾。
“大人,这便是那寒渊虾。”虾头笑意盈盈的将盘子放在木桌之上。
观其表情,就知鲶鱼头没什么问题。
“来的正好。”
风歧便将目光转向那虾,只见那盘下一道道寒气弥漫而出,凝结冰霜。
他提坛倒出炽烈似火的汩汩酒液,捻起一只虾囫囵吞入腹中,而后再满饮烈酒。
顿时只觉好似有一冰一火两条龙蛇直坠胃袋。
他周身好似被片刻间被冰封,而后又有烈火烧灼一遍,冰火交杂带来一股难言的刺激感,让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爽!”风歧大笑一声。
……
“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当时我亲眼所见石猴大人凝聚石箱,那盒子虽然大小不同,但那形制却是一模一样,绝不会看错!”
“此事,事关重大,估计是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这就去禀告石猴大人。”
“哎,别。”
“怎么?”
“万一若是我看错了呢……你别忘了死在参牙店里的虎老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
散市之外的密林,两个术士低声讨论着,随着身披鳞甲的术士一句“虎老大”说出,那头生犄角的术士顿时迟疑起来。
就在此时,却听到已到淡淡声音从脚下传来。
“你没看错,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
二人目中有惊骇泛出,连忙回首看去。
便见石猴低着头,看向手中的一枚令牌,令牌之上有梦幻灵光闪烁。
“大人……我们。”
两个术士顿时惶恐跪地。
但石猴却并未多言,只是跨过他们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可见到其脚下有泥土不断翻涌,汇聚在他身上,将他化作一个巨大的牛头术士。
同时有轰隆作响的沉闷声音传出:“现在,召集所有人。”
……
风歧将最后一口烈火酒饮尽。
此刻他的头顶有袅袅烟雾升腾而起。
“大人,这火酒冰虾本是小的们摸索出来可以用来淬体的方法,只是大人肉身强悍,所以起不到作用,只能有道道水汽生出。”一旁,那虾头眼中带着羡慕道。
“哦?竟还有这等作用?”风歧愣了愣神,他只是觉得那冰火交杂的感觉确实美妙,却并未想到还有淬体之用。
“那可还有什么别的美妙吃法?功效不重要。”风歧问道。
他明白这散市之中能对他起到作用的宝物不是没有,但在一片底层野术士之中,其价格必然不菲,高高在上。
实在没什么必要。
反倒是这火酒冰虾搭配之下的冰火交杂,他活了两辈子还从尝试过这等美妙食物。让他心中大呼过瘾的同时,食欲沸腾。
不过有欲生时当纵欲,重活一世,上辈子还什么都吃不到,只能饮苦药度日,现在又何必压抑自己?
“自然是有的。”见有生意上门,虾头迅速捕捉风歧的需求,语气也更加热烈:“紫长草加上银刀鱼骨,焚而嗅其香,可让人飘飘欲仙;龙牙虫或油炸,或生食,都有一番风味;白玉葫芦更是清甜多汁……”
“咕嘟。”
风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快去,都买来。”他连忙道。
“得嘞,瞧好吧您。”虾头欢呼一声,便纵身而去。
正在此时,一个鱼头术士忽然上前,将其拦住,对虾头耳语一番。
虾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风歧心中一动,鱼上钩了?
他满心食欲顿时清扫一空,心中恢复清明,看向虾头沉声道:“可是那鲶鱼头出了什么事?”
“大人。”虾头转过身来,已经换上了一幅笑脸,“您尽管享用,这些许消失咱们能帮您料理。”
他还想让风歧尽管在此消费。
但他说着,却见风歧面色愈加阴沉。
风歧舌绽雷音,好似一声霹雳炸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虾头顿时一抖,还想再扯出笑脸。
但那鱼头人妖却已经经不住吓,连忙道:“那鲶鱼头被人掳走了。”
“往什么方向去了?”风歧沉声问道。
“西,西边。”他颤声道。
话刚说完,便感到一阵劲风吹过,风歧已经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