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妨各自取一个代号，也好方便交流。”

可能是觉得不好沟通，骆玉娘提出了建议。

“好主意，你们可以叫本姑娘宝儿。”魅惑女子首先赞同。

“小僧明玉。”

低沉男声道：“叫我老八就行。”

“盈盈。”缥缈脱尘的女声传来。

“李白。”许辰随口说出一个名字，他也想才华横溢，仗剑天涯。

“李兄。”

成熟端庄的声音响起，许辰心神一凛，精神专注起来。

只听骆玉娘说道：“刚才玉娘言语冒昧多有得罪，希望李兄不要介意，李兄若有什么别的想知道的事情，尽可询问玉娘。”

她的口吻是在向我示好？许辰心思电转，脑子快速盘算起骆玉娘的企图。

骆玉娘钓鱼犯众怒后，通过说出秘闻，算是还了宝儿和盈盈的人情，让她俩不再计较，但是也和小和尚、老八结了怨。

目前只有我对她的态度还不明朗，而我刚才的话表明了对她说的佛门秘闻不感兴趣，骆玉娘专门问我有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事情，就算不是示好，也是不想再把我给得罪了。

“骆姑娘告知李某一件朝堂之事便可。”许辰斟酌之后说道。

段位太低，许辰都不知道他该问啥，一旦说错话，还容易暴露他的萌新本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皮球踢回去，让骆玉娘自己去脑补。

骆玉娘沉默许久，慢慢道：“兵部尚书崔世安即将调任北疆大营统领，新的兵部尚书准备由李成澜接任。”

许辰精神一振，他本来对骆玉娘所说之事没报什么期望，但是没想到居然真听到对他有用的消息了。

崔世安的名字许辰只是听过，那是中枢大佬，是天下无数读书人仰望的存在，距离许辰太过遥远，对许辰真正有用的是骆玉娘后面那半句话。

李成澜是现任越州刺史，之前鹿鸣宴的时候曾经接见过许辰，还夸赞许辰等新科举子是未来国之栋梁。

今天许辰刚收到书信，三天后刺史李成澜还要再摆一场宴席，届时许辰同样会参加。

“这两道旨意是昨日朝会刚刚商定的，圣旨都还没发出来，玉娘也是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侥幸得知，李兄是否满意？”骆玉娘又补充了一句。

“可以。”许辰言简意赅。

没有什么是比中枢换人更重磅的朝堂信息了，骆玉娘既展示了她手眼通天的本事，又表达了足够的诚意，许辰也是见好就收。

“嘻嘻！”

一道魅惑的笑声响起，自称宝儿的女孩问道：“无为老和尚晋升阿罗汉，永宁帝迎佛骨，兵部尚书换人，这一连串的大事中间必然有什么联系，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想知道吗？”

许辰的脑海中安静了一会儿，缥缈出尘的声音说道：“骆姑娘，在下也想知道其中的关联，还请告知，就当在下欠骆姑娘一个人情。”

见有人帮腔，宝儿立刻道：“骆姐姐，我跟盈盈姐姐都欠你一个人情，你就说了吧。”

脑海中沉默许久，骆玉娘的声音响起：“无为大师证道菩萨道果后会凝聚佛门气运，之后永宁帝便可借助佛家气运延寿。”

“原来如此，多谢骆姐姐告知。”宝儿出声感谢。

“骆施主，凝聚气运乃我佛门秘辛，知晓者皆是我佛门大德高僧，敢问骆施主从何得知？”明玉突然询问。

“骆某自有渠道，不劳小和尚操心了。”骆玉娘干脆利落的回道。

“就是。”

宝儿出言附和了骆玉娘一句，又毫不客气的对明玉说道，“你该问你们佛门自己人，你管得着骆姐姐从哪儿打听到的吗？”

此时，盈盈说话了。

“不对，还缺了一环。”

“盈盈姐姐，哪里缺了一环？”宝儿带着疑问道。

缥缈的声音很是低沉，像是在反复思量：“刚才骆姑娘说无为大师证道菩萨道果后会凝聚佛门气运，之后永宁帝便可借助佛家气运延寿，此事缺了一个重要前提。”

“什么前提？”宝儿像是在捧哏一样，很配合的问道。

“无为大师虽然已经是三品罗汉中最高的阿罗汉境，距离证道菩萨道果仅一步之遥，但想要跨过那一步，必须得有弥天之大功德，可是，他从哪里获得大功德呢？”

盈盈说罢，宝儿幡然醒悟，喃喃自语：“怪不得佛门会说功德金身，原来证道菩萨需要的是功德啊！”

自语之后，她稍停了一下，又问道，“盈盈姐，你说会不会是永宁帝答应帮无为老和尚赚取功德，等老和尚证道菩萨道果后，以延寿作为对永宁帝的回报？”

盈盈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现在问题就在于永宁帝会如何获取大功德。”

感觉自己真像个打酱油的......许辰的眉毛已经拧了起来，脸也有点垮。

两个女人聊的话题越来越高端，什么功德金身，菩萨道果，佛门气运，许辰别说插嘴了，听懂都困难。

许辰最多只能理顺其中的逻辑，大概是老和尚和皇帝之间有py交易，皇帝帮助老和尚获得功德，老和尚升级之后帮助皇帝延寿。

唉！层次实在太低，感觉什么都是未解之谜。

许辰刚自我吐槽完，宝儿就又开口了。

“骆姐姐，你能告诉妹妹皇帝老儿是想怎样帮助老和尚赚取功德的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面对宝儿的祈求，骆玉娘说道：“我又不是永宁帝，如何能得知他的心思。”

“哦！”宝儿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

一直没有吭声的低沉男声突然说话了。

“兵部尚书不是要去北疆大营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永宁帝是想跟胡人打一场大胜仗来获得功德。”

听到老八的话，许辰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老八或许是个武林高手，但肯定不懂朝堂。

就算永宁帝想跟胡人打仗，那也得能打得过才行。

能打过吗？

根本打不过。

大周立国两百余年，除了太祖时期能打过剽悍的胡人，此后近两百年的时间，大周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防守状态。

胡人所占之地苦寒贫瘠，遍布戈壁、沙漠、高原，根本没法种地，大周子民不感兴趣，迟早还会被胡人给占据，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所以当初大周太祖成功将胡人赶出北疆后，便设立了北疆大营，从此开始固守，以最小的代价保证大周境内的安宁，这也成了大周一直以来的国策。

北疆大营被动挨打了两百年，到如今只会防守，从来没想过主动打仗，也不会主动打仗。

包括今天许辰看到邸报上的新闻，也是开春之后，胡人一万骑兵扣边，北疆大营靠着伏击打死了七百多人，放在别的地方连个小胜仗都算不上，放在北疆便已经是能全国通报的大捷了。

至于北疆大营到底出动了几万人，己方伤亡多少，连报都没报，想来动静肯定不会小，损失也不会比胡人低。

但这不重要，只要挫败了胡人的攻势，没让胡人骑兵闯入疆内就算是成功了。

因为胡人一旦闯入疆内，以他们疾如风、侵略如火的风格，遭殃的大周子民得是几十上百万之数。

然而很快，许辰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沉思，眼珠不停转动。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永宁帝确实想主动打仗，但不是北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许辰从书桌上抽出一本账册快速翻动着。

脑海中，宝儿的声音响起。

“八爷，开疆拓土确实是大功德，可永宁帝只要不犯傻，决计不会和胡人打仗的，就算他犯傻，朝中诸位中枢大臣，以及各大世家也不会同意。”

盈盈轻叹口气：“是的，北疆大营不会主动和胡人开战，就算打了也打不赢。”

“抱歉，在下只是随口一猜。”老八给两人道了个歉。

这个老八倒是个外冷内热的直性子啊！

合上账册，许辰暗中点评了一句。

给每个人做用户画像是许辰前世的职业习惯，现在就不自觉给用上了。

老八首先发现其他人，说明修为不低，也说明他最沉不住气。

在骆玉娘自曝名字后，老八虽然有过质疑，但是在骆玉娘辩解后又快速认错，说明老八虽然谨慎，可思虑却不够周全，而且体现了他的直脾气。

敢直接威胁骆玉娘，以及不领骆玉娘的情，说明老八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后面老八又主动帮宝儿和盈盈想办法，反映了他内心的热忱。

许辰的脑海里，给老八勾勒出了一幅古道热肠见义勇为的侠客形象。

至于另外四人，在许辰脑中的形象还非常的模糊。

“八爷，您又不欠我俩，用不着道歉。”宝儿对老八说道，语气有些气馁。

停了一会儿。

“李白哥哥，你知道永宁帝会怎样获取功德吗？这对我很重要。”

说话的是宝儿，语调妩媚娇柔，许辰听了后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骨头都酥了，实在受不了。

介娘们儿又犯什么病？

许辰暗骂了一句，很快便明白了宝儿的意图。

六个人里，宝儿和盈盈想不通，老八猜错了，骆玉娘说了自己不知道，小和尚知道也不会说，这里面只剩他还没说知不知道。

宝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别人又不知道他是萌新。

“李某心中确实有一个判断。”许辰淡定的说道。

“李白哥哥，你的判断是什么，快告诉我吧。”宝儿的语调飞扬欢快。

许辰沉默。

宝儿很快反应了过来：“李白哥哥，你说吧，宝儿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必报。”

盈盈那清丽缥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李兄请说，在下也欠李兄一个人情。”

“李施主。”

许久没有开口的明玉说话了，语气急切，“此事事关我佛门百年功业，请李施主慎言，小僧感激不尽。”

“小和尚，你别多嘴。”宝儿语态严厉的斥责道，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李兄请讲，盈盈铭记于心。”盈盈说道。

两个女人和一个和尚，二对一，许辰会选哪个不言自明。

许辰在脑中又推敲了一遍，说道：“其实刚才八爷的猜测和李某的判断差不多，永宁帝的确是想通过打仗来获取功德，只不过打仗的地方不是北疆，而是......南疆。”

“李兄，为什么会是南疆？”盈盈忍不住问道，显然许辰的答案出乎了他的预料。

宝儿也追问道：“李白哥哥，你是怎么判断的？”

“恕李某无可奉告。”

许辰语气生硬的说道，“李某既然说出来，必定有自己的凭据，信与不信，全凭二位自己定夺。”

宝儿连忙解释：“李白哥哥你别生气，我没有不信，既然李白哥哥不愿解释就算了。”

“多谢李兄告知。”盈盈的回答倒是颇为干脆。

宝儿询问道：“盈盈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南疆吗？”

盈盈回道：“宝儿姑娘，为什么会是南疆并不重要，只要知道是永宁帝即将对南疆动武就行了。”

显然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而且相信了许辰的判断。

“盈盈姐说的有道理，只要知道是南疆就可以了。”

宝儿终于醒悟过来，接着，她得意的对明玉道，“小和尚，李白哥哥说对了是吧？”

明玉沉默，没有回答。

很多时候，沉默往往就代表着默认。

“李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在下提出来，在下一定尽量满足。”盈盈对许辰说道。

“项哥哥，你也可以跟我提--”

一瞬间，宝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辰的脑海中完全清静了下来。

他等了许久，脑海里再也没有人说话。

许辰尝试着在脑中说了一句，不光无人回应，连他自己都感受不到了。

这是...掉线了吧！

脑海里的传言来的突然，消失的更突然，让许辰有些摸不着头脑。

-----------------

两千里之外，大周帝都，巍峨洛京。

皇城，玉真公主府。

华丽的寝殿内，玉真公主一身玄色素服道袍，头上盘着道髻，简简单单插着一根碧绿玉簪，跪坐在白鹅绒蒲团上，纤纤玉手中握着一枚黛黑色玉璜。

虽然只露了半个身子，道袍也有些宽大，但是根本遮盖不住玉真公主那玲珑饱满。

洁白清冷的脸庞未施粉黛，亦难掩其华盖威严的风姿，只是此刻，她澄净如水的眼眸里，却微带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