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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秋水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个礼物盒。大玉把手背在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水傲娇的笑起来,她没撑住几秒钟,又捂住嘴转身对着门外抹起眼泪来。

“玉儿。”宇文秋水在大玉身后轻声叫她。

大玉转过身来,走到宇文秋水的身边蹲下,她的双手托着脸颊仰望着宇文秋水问他:“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秋水依旧单膝跪地,他把礼物从盒子里拿出来,是一支玉簪。“你知道在我的眼里,你像兰花,洁白美丽不容玷污。这是我从当铺里寻摸来的,是老物件,掌柜的说是清宫里传出来。我仔细看过了怎么也是明朝的东西,明朝的无瑕白玉兰最配你。”

大玉低下头示意宇文秋水给她戴上,秋水把簪子插在被发卡卡住一半的头发上。大玉抬起头问他:“好看吗?”

“当然!我可以平身了吗?”秋水问大玉。

“当然。”大玉娇羞地说。

大玉牵着秋水的手送他出去。

“你和小玉......我不在时,你们是不是常见面?”大玉问。

“她!每次见到我就像见到冤家似的。我不是答应过你,你不在,我会常来帮你陪陪伯父伯母,自然也就常见她了。”秋水解释。

“你今天……没回宿舍,去哪了?”大玉停住脚步,看着秋水问他。

“拿簪子,小玉去当铺取衣服时,我就看上了这簪子了,所以我骗你我回宿舍了,其实是想买礼物给你。”秋水拉起大玉的手说:“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我本来想多陪你几天,但家里发了电报来,我明天就得回了。你的生日我也不能陪你了,就当提前给你送了生日礼物。”

大玉笑得轻松起来,“好了!你快回家陪陪父母,他们想你也想惨了吧。过年后,我们再见。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大玉站在门口看着宇文秋水骑着车的背影消失在街口。

临近年关,宇文秋水回了上海,大玉每天去当铺看当铺里的老物件,她学的也是历史科,她和秋水一样都热爱中华古老的文明。玉成厂的工人们放了年假,小玉每天跑到张珮之的书房询问他很多问题。

芸娘跟大玉在大玉的房间里话家常,大玉问:“小玉儿怎么每天都往爸爸的书房里跑,不会打扰爸爸工作吗?”

芸娘:“她跟着爸爸学习厂里的事情,你爸爸是最乐意教她这些事情的,怎么会打扰呢。”

“爸爸很喜欢她。”大玉说,小玉得到的是她正在失去的。

“玉儿,你最近怎么了?”芸娘关心的问:“你和小玉儿是不是发生什么矛盾了?”

大玉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小玉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自己反而和他们疏远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她努力做好一切让父母满意,而小玉随便做什么事情父母都会开心,为了小玉的一句话,染厂的布成批的拿去服装厂,工人们连夜做工帮小玉做善事。大玉不是不愿意做好事,她是不愿意看到父母对小玉过分的偏爱。

当天晚上芸娘睡前告诉张珮之:“大玉儿这次回家很不高兴,她是觉得咱们对小玉儿太过放纵了。从前咱们要求大玉儿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一直也都做到了咱们的要求,如今咱们对小玉儿的要求太少了,她心里不平衡。”

张珮之躺在床上捏捏鼻梁解着乏说:“今天和小玉说了很多厂里的事情,伤身的很。大玉和小玉不一样,自古孔夫子讲求个‘因材施教’,我对大玉和小玉要求不一样是有道理的。”

“我当然也知道,但大玉儿觉得被咱们疏远了,她打小一个人在家里长起来,现在咱们对小玉儿太上心,她自然觉得受了冷落,我是不愿看着玉儿难过的,是两个玉儿都不要难过。我没有儿女缘,多亏了她们两个,我也享了天伦之乐,我不愿亏待任何一个,大玉儿是在襁褓里被我一点一点喂起来,我更不愿她难过。”芸娘说完就躺下要和着满腔的心事一起入睡去。

张珮之拍了拍芸娘的肩膀说:“会解决的,你别多想了。”

芸娘拨开张珮之的手说:“你对你那厂子可是比对闺女上心多了,你......”

张珮之滑进了被窝躺好,假装睡去不听芸娘的唠叨,芸娘也只能作罢。

大年三十的晚上天上飘起了鹅毛白雪,小玉吃了几口饺子就跑出来,东子抱着一大捆的鞭炮跟着小玉跑出门外。

“放好!放好。”小玉指挥着东子,小玉把头伸进了院子喊:“放烟花喽!你们快出来看!”

张家的下人都放假回了家过年,就留下伙房的师傅和东子等张家一家人吃完年夜饭,他们才回家。

小玉点燃了排成一排的礼花炮,张珮之、芸娘和大玉站在正厅的门前看天上的烟花,小玉和东子在大门口忙着放第二排,他俩一共放了四排,寓意‘四季平安’。大玉看着漫天的烟花,摸了摸头上玉兰簪子,她想起远方的秋水。小玉放完了礼花跑进院子拉着大玉往门外跑,“跟我来,给你个好玩儿的!”

大玉被小玉拽着跑得太快,“你慢一点儿,小玉!要摔跤了!”

小玉拽着大玉的手出了门,她从东子手里拿出两条烟花条点上,塞进大玉的手里。大玉怕被烟花烧到,把手伸的远远的,小玉手里的也点上了,她拿了七八支烟花在空化着圈,“大玉,你别怕,不会滋到你的,像我一样!”

大玉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玉也大起胆来,挥舞着手在地上转起了圈。张珮之和芸娘也站在大门前看着两个女儿开怀的笑,他们也跟着笑。

过年张家的仆人都放了假,芸娘亲自下厨做饭,大玉和小玉也得帮厨,娘仨在伙房里包着过年吃的饺子。

张珮之一个人无聊,也跟着进了厨房。芸娘看见张珮之问:“你饿了?就快好了,小玉水开了没有?”

小玉坐在小板凳上边烧着火边说:“快了!”她站起来,打开锅盖看了一眼回头说:“水开了!下饺子喽!”

他们看见小玉抹了一脸的灰大笑起来。

“怎么了?”小玉说着用手摸了摸脸,“脸上有东西吗?”她摸完脸后,脸上又多了几道黑。小玉看见了自己手心里的柴灰,尴尬地说:“手上太脏了!啊~这烧火棍也太脏了,我给拿反了!”

大玉走过来用手绢给她擦掉了脸上的脏灰,“瞧你,都成花猫了!”

“没事儿,以前在葛家庄每天都是脏花猫,也没人笑我,因为没人愿意多看我两眼。”小玉满不在乎地说。

大玉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把手绢塞进小玉的手里,“这儿不是葛家庄,张家的人都在乎!你歇着,我来。”

“我不累!”小玉说。

“歇着!”大玉有些生气地说,当然她不是生小玉的气,她生葛家人的气,生他们欺负小玉的气。或许也有些生自己的气,生自己总是跟小玉斤斤计较的气。

“好!”张珮之看见姐俩好了,他心里高兴,“你们俩烧水,我帮你娘包饺子。”

张珮之包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出来,小玉看了说:“爹,你别包了,丑。”

“爹不怕丑,丑的爹吃,你们娘三个吃漂亮的。”张珮之说着包着。

“爹,丑的我吃,你吃漂亮的,能吃上爹包的饺子是福气!”小玉说。

“就你嘴甜!”张珮之又被小玉逗乐了。

“我也要吃爹包的饺子!”大玉站在锅台旁说。

“好好好!爹多包!”张珮之脸上笑出了一道道的褶子出来。

芸娘吃醋地说:“那娘包的没人吃了?”

“娘的给爹吃,娘包的香,犒赏爹这一年的辛苦!”小玉抢着说。

芸娘和张珮之相视而笑,芸娘接着说:“大玉儿也要多吃,在北平待了半年没尝娘的手艺了!”

张家院子的伙房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笑。

年后,宇文秋水从上海回来后和大玉整天在张家的院子里四处溜达,他们哪里都不去,好像在张家找什么东西。

“一大早你们俩在花园里找什么呢?”小玉跟在他们俩身后半天,看他俩对着院子里的结了冰碴的池塘坑发了半天的呆才问。

宇文秋水和大玉都被突然出现的小玉吓得差点丢了魂,小玉这时正好凑了上去伸着脖子也看了几眼,“池子里的水都结冰了,你们俩看什么呢?”

秋水说:“什么都不看,我们俩,约会!约会呢!”他说着拉起大玉的手在小玉眼跟前晃悠。

“那你们继续忙。”小玉识相地走开,她又回头说:“别老在西院里约啊!这儿的假山和没有水的池子,你也看够了吧,去东院爹娘的院子里有竹林,很惬意呢。去吧。”

“不用你管,你忙你的,厂里你今天不去了?要迟到了!”秋水赶小玉走。

小玉边走边想:他们俩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秘密!

小玉坐在汽车里和张珮之一起去染厂。

小玉问:“爹,咱家里有什么宝贝吗?”

张珮之:“什么宝贝?”

小玉:“就是那种价值连城的,那种别人都没有就咱家里有的,那种!”

张珮之问她:“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倒是没听说什么......”小玉只是一直对秋水都有疑问,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张珮之:“宇文秋水他一直在咱家里找东西,不知道他到底找什么,大玉好像也帮着他找,鬼鬼祟祟的。”

“找什么?”张珮之问。

小玉摇头,“所以我才问您家里有没有宝贝啊?”

“没有!”张珮之果断回答。

晚上张珮之回到卧房对芸娘说:“秋水好像发现什么了。”

芸娘:“发现什么了。发现什么?”

张珮之:“小玉说秋水和大玉老是在宅子里找东西。”

芸娘:“怎么会呢?这事只有咱们俩知道啊,他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是宇文戟告诉他儿子的。”

张珮之摇头,“宇文兄也不应该知道。”

“那也说不好,他爹和你爹是世交,也许早就被宇文家知道了。”芸娘说:“当初为了保着这些东西咱们一直都没般去新宅,也许这更让人起疑。要不,咱们搬了,不住在这老宅了?”

张珮之摇头,“那些东西怎么办?搬了引人耳目,不搬怕是不只秋水那小子盯上了。”

“爸爸,妈妈,睡了吗?”大玉站在门外问,打断了张珮之和芸娘的谈话。

“没呢,进来吧。”芸娘在屋里说。大玉进来后,芸娘问:“怎么,这么晚还有事?”

“也没什么事,过两天就要回北平了来和爸妈说说话。”大玉欲言又止。芸娘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张珮之。“爹!我们老师布置了一些任务,说是让回家乡调查古物,咱们家除了当铺里的那些东西,还有别的什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吗?”

“当铺里的老物件够你研究的了,你还要研究什么?”张珮之翻了翻报纸,眼睛看着报说。

“比如,甲骨文?就是把文字刻在龟甲骨和兽骨上,或者是青铜鼎和……”

大玉的话被张珮之打断,“够了,回去睡吧,我们也要歇了。”张珮之把报纸放在床头柜子上。

“那爸爸妈妈,早点歇着。”大玉起身走了。

“你也早睡。”芸娘说。

大玉走了,芸娘对张珮之说:“她们俩早晚也要知道的,你生什么气?”

“她们俩知道是早晚的事,但这事儿肯定是秋水那小子撺掇的大玉,女儿还不是早晚和别人一心?你看!”张珮之有些郁闷。

大玉从父母的房间里出来后,蹲在墙角偷听的秋水也把身子拱成大虾的似的慢慢退出来。

“都是你,哪有什么宝藏!我爸都不高兴了。”大玉边走边埋怨秋水。

“不高兴就对了,说明有戏!”宇文秋水贴着大玉的耳朵说:“你爸越不愿意提,就说明这是真的!”

小玉刚从门外进来就看见大玉和秋水说悄悄话,“嗯哼!”着咳嗽了一声,大玉和秋水听见小玉的声音立刻就分开了。

“你们俩在咬耳朵呢!宇文秋水,你怎么长在我们家了,从早到晚,你们俩不腻?”小玉背着手走到他俩的身边,边说边审视他们。

“不腻了!我先回了,玉儿,我明早再来!再见,晚安!”秋水识相地离开。

大玉问:“你怎么跑出去又干什么了?”

小玉说:“溜达!他怎么现在才走!”小玉指着秋水逃窜的背影说,但那背影早就消失了。

“你羡慕了,你要是羡慕我告诉爸妈给你寻个婆家,你都十九了,也该找了!”大玉边说边往后退着身子,像是在撤退。

“我才不找呢!要把你先嫁出去再说!”小玉对着大玉跑远的背影说。

“二小姐。”

“俺的娘哎!”小玉被站在她身后的东子突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坐地上去。“东子!你怎么没动静,你走路怎么不出声!”

“出声了,你没听到。”东子说。

“好,是我的错,你又有什么事?”小玉扶着台阶坐下问。

东子:“二小姐地上凉。”

小玉:“不凉。说吧。”

“那家的寡妇让我谢谢你,这是她做的香囊,里面放了中药,主要是冰片用来安神。”东子把两个荷包递给小玉。“厂里把那些人贪污的抚恤金还给他们孤儿寡母了,是我表舅账房的柳先生代表厂里去的。那家人知道是你求的情,没什么好谢你的,绣了两个,一个给大小姐。”

小玉接过香囊闻了闻,“你帮我谢谢她。”

“二小姐快从地上起来吧,地上凉。”东子又开始唠叨小玉。

小玉伸手让东子扶她,东子不为所动。小玉说:“扶我!”

“二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东子说。

“嘁!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脑瓜子里想什么呢!”小玉说着自己站了起来。

“二小姐快回房间吧,外面风大。”东子低着头,弯着腰,耸着肩说。

小玉:“我给你布置个事情,你要每天都做。”

东子:“二小姐请说。”

小玉揪住东子的衣服,“过来!贴着墙站好!别低头,肩放下去,还有腿站直了!嗯~就这样,每天半个时辰,记住了?”

东子贴着墙站直了问:“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我得罪了二小姐了?”

“你没得罪我,但是你碍着我的眼了。等你学会了站直了说话,你就不用再站了。”小玉说:“那我回房了,你可不许偷懒,过几天你的背还是这么弯着的话,我就让你每天站一个时辰。”

“二小姐,外面风大,你休息去吧,我不会偷懒的。”

小玉听了东子的话满意的回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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