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折子上面写到。”朱祁镇开始了自己对账太皇太后给出问题的作答。
“第一,命工部抓紧时间,去建造大行皇帝的丧仪之事。”
丧仪之事,即,纸片人、棺木一类的东西了。
嘿嘿。
纸片人啊、纸片人。
“这个倒还好说,用不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可第二,阁臣们直接在上面写到,营建大行皇帝陵寝于天寿山,敕太监沐敬、丰城侯李贤、工部尚书吴中、侍郎蔡信督工,成国公朱勇、新建伯李玉、都督沈清,及内府诸衙门锦衣卫发军匠人等,共十万人兴役。”
“而这个,实在是太过消耗民力了。”
“而且,因为先帝的身体可能会遇见腐化的事情,所以,也势必会加快速度赶工。”
“要知道,冬日本就严寒无比,如此一来,做工时的难度也就难免会增加了不少。”
“然后,死伤的人数,亦会增加上不少。”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张太皇太后问到。
“折子上就在问我,到底要不要去应允了这件事情。”
“所以,你觉得这里哪里有问题吗?”张太皇太后的问题,依旧存在。
“这里的事情,恐有骂名啊。”朱祁镇思来想去,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之处。
彼其娘之,这些个下属。
非要把这个事情给捅出来写到折子上去吗?
你们自己私底下不会去搞吗?
你们自己私底下不知道去遭受一下这个坏名头的吗?
还是说,你们私底下,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怎么,欺负领导年幼,就拿领导来做挡箭牌了?
不过朱祁镇也是觉得这些人真心有趣极了,大明朝这才过去了七十多年,就敢堂而皇之地个给皇帝上上这么一课了。
而且,这还是他所无法拒绝的一个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拒绝了?”张太皇太后提议到。
“不了吧。”朱祁镇拒绝了张太后的拒绝。
他十分明白,一些个普通老百姓的性命,万万是比不得皇帝的尊严即便此时的这个皇帝已经没了。
而且,更别说,现如今的这个世道,还以孝道为主了。
所以,“亲亲相隐”方为一种政治正确。
以及,更重要的是,大明的皇帝是大明所有子民的君父!
何为君父?
既为君,也为父,这才应当称其为“君父”是也了。
那么,进一步地,朱瞻基就是大明所有子民的父亲了。
而在孝道如此昌盛的一个地方,儿子为了父亲去劳累、劳累,甚至于,又是丢了性命,那又能怎样呢?
因此,朱祁镇决定,还是应当以他爹为主了更别说,这还是他的亲爹了呢。
不过,令他感到比较厌烦的一个点就是,朱瞻基是他的亲爹,而不是普通老百姓的亲爹。
因而,如果真有老百姓由于为朱瞻基建造陵墓死了、伤了的话,那么,挨骂,或者说,落得了一个不好名声的,还得是他朱祁镇了啊。
究其根本,这一下,明晃晃地签字的,是他啊。
从而,朱祁镇觉得这些个大臣们,着实稍微有点恶心人了。
“这个事情,我认为,还是可以进行的。”朱祁镇回答到。
“若是死伤了一些百姓呢?”看来,活了很多年的张太皇太后,便是不根据逻辑,而是进依据经验,也能思考到朱祁镇所厌烦的事情了。
“若是死伤了一些百姓,朕”,朱祁镇这一回说话的对象,是对着普通的臣民,而非自己的亲奶奶了,因而,“朕”。
“朕会让户部和內帑各出资一半来以作补偿之用。”
“嗯,如此甚好”,张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朱家也就能对那些个奔波劳碌了许久的百姓们有所交代了。”
就如同朱祁镇没有将别人算计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了一样。
张太皇太后也是没有将朱祁镇企图弥补掉自己的损失这一事情,给直接讲了出来。
大家都是要脸的。
大家也都是不愿意直接撕破脸皮的就算是大臣们,不也正在借助政治正确来为难朱祁镇,而非直接上了么?
“那么,在接下来的两份折子,又该是怎样的了?”张太皇太后继续问询着朱祁镇。
“接下来的两份折子,所书写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两份都是在写,太子少师,兼,吏部尚书,蹇义病重,恐怕这一次将要是大限来临一事了。”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份是蹇家的老大,蹇英所写,而另外的一份呢,则是蹇家的老二,蹇芳所写了。”
“你认为如何?”张太皇太后企图知道朱祁镇的意见。
“我认为,此事当为真事了。”
“那你可知为何这一次,却是蹇家不同的两个儿子来为你书写折子了吗?”
“按理来说”,朱祁镇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只需要同一个人去书写就行了,毕竟,在这种大事上,他们谁都在体现蹇家的态度,所以,这一次却是分开了的、他俩的折子,则是应当存在些许没能讲出来,我也没能领悟出来的事情了。”
“没事”,张太皇太后安慰朱祁镇道,“这就是你的弱势了。”
“先帝生于洪武三十二年。”朱棣这一脉并不认可,建文元年,这个鬼东西。
“所以,等到了洪熙元年登基的时候,其人则是已经二十七岁了。”
“而你呢,现如今才不过八岁而已,等到明年,你的正统元年。”朱祁镇的年号在登基之前就商议好了,并且,还是“正统”二字。
“正式来临了之后,你才不过九岁罢了。”
“所以,你的聪慧,我深悟”,说着,张太皇太后这个奶奶,就是抚摸起了朱祁镇的后脑勺,“但是,即便你再怎么聪慧、再怎么聪慧,那都是没有足够经验的啊。”
“而这,正是你的短缺之处,我的优良之处了。”
“不知皇祖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祁镇要是在听不懂的话,那他可就白活了,“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