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哲点齐捕盗司的人马与官衙的捕头衙役,县令周堂知会了步兵都头潘大兴,两人带着二百三四十人点着火把,让马三儿前头领路一行人直朝着马家村而去。
看看快到地头儿,马三儿停下回身,陪着笑脸道:“大人,就在前面。”
赵、潘二人闻言朝前方望了望,今夜黑漆漆的连月亮都被遮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哪儿哪儿都黑。
“果真是在这里?”赵哲临到地头了,心里反而生出忐忑之情,这一片漆黑好似看着一团墨般,实在叫人不安生。
马三儿点头哈腰道:“是这里没错,俺们村子比较偏僻。”
“灭了火把,去几个探路的。”都头潘大兴扶着腰间的战刀转头低声吆喝着。
赵哲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恼这厮竟然不与自己商量就擅做安排,然而这话也不能拿出来现在说,只是举起手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霎时间,一条火龙般的队伍归于黑暗,隐隐听见沙沙声以及偶尔几声鸟鸣,那是一伙斥候在摸黑前行。
马三儿一个劲儿的站在那里赔笑,赵哲潘大兴两人谁也不想理他,只是瞪着眼瞧着前方猛看,好似能将夜幕给看出个白昼一般。
夜风呼呼的刮起来,带动树梢不停的晃动,赵哲只觉得脖子后面发冷,四处都有人在盯着他一般,不由得转头看了看,然而除了舔着个脸傻笑的马三儿以及一干同袍,并没发现什么。
直娘贼,今晚真是邪性,这鬼村子看着恁地渗人,却不是作怪。
赵哲不自觉的将手紧紧握在刀把上,似乎这时候只有掌心刀兵冷硬的触感才能给他带来心安。
就在赵哲度日如年的时候,时间悄然走过,前方重又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是前去探查的兵卒回来了。
“禀大人,前方确是处村子,俺们一直进入到村子中央,看村子里家家闭门,户户熄灯,想是已经歇息了。”一个步卒朝着潘大兴拱手禀报道。
“小点声,你个蠢鸟想把人都吵起来不成?”潘大兴一巴掌拍在报信士卒脑袋上。
你这蠢鸟声音也不小!
赵哲冷冷瞥了潘大兴一眼没有说话,他身边也站着巡检司的捕盗官,向他禀报着与那步卒大差不差的内容。
赵哲回头望了眼马三儿,这中年汉子难得机灵一次,连忙凑过来说:“俺们农人没城里那么有钱,一般戍时就熄灯歇息了,如今夜深,想是都睡了。”
“那干贼人果都在村子西头?”赵哲盯着马三儿的眼再次问道。
马三儿心中苦笑,这问题问了好几遍了,这位巡检大人恁地多心,嘴上还是老实回答:“不敢欺瞒大人,确在村西头。”
赵哲见说回过头来,对着潘大兴道:“如此都头领兵从正面过去,俺带着巡检司的弟兄走后面,务必不放跑一个,俺们走后一刻还请都头发起攻击。”
又转头对马三儿道:“带俺们去村子另一头。”
马三儿喏喏的答应,连忙在前引路,赵哲招了下手带着巡检司的人与衙役走了。
潘大兴自无不可,这事儿一旦成了,他做为剿匪主力功劳不小,当下打起精神,领着一众步卒缓缓朝马家村走去。
天公作美,夜晚的风开始强劲起来,遮住月亮的云层彷佛被风吹的薄弱了许多,皎洁的光芒偶尔能照到地上,让人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潘大兴弓着身子往前行进,他不欲吵吵嚷嚷的冲进去和贼人拼个死活,这偷偷的进去,将贼人缚于梦中岂不是美?
正小心的进了村子,留下一队人马守住村口,众官兵分成多队,悄没声息的拔出刀一个个贴到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潘大兴估摸着时间,只是看着手下儿郎都已经就位,暗道何必分功劳给巡检司的人,俺自己独占却不是好?
当下将刀一拔“呛啷啷”的金属摩擦声吸引了官兵全部注意力,潘大兴吸口气大喊:“进屋捉……”
啪——
一声纸张破裂声,一支箭矢带着尖啸穿过纸窗划破夜空,正从潘大兴眼眶射入透骨而出,这敦实的汉子连惨叫也无一声,仰天就倒。
官兵被这变故弄得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只见附近房顶亮起光亮,继而几只火把从天而降,将附近照的明亮了一瞬。
嗖嗖嗖——
数支箭矢从高处射下,几名官兵应声而倒,顿时让活着的人陷入混乱之中。
“上面有人!”
“小心箭矢!”
官兵纷纷高喊,有人退着往后,不想身后门开,一只手捂住嘴,长刀从背后伸过,自脖子上一抹,登时了账。
嘭——
一声巨响,方才射出箭矢的房屋木门爆裂开来,吕布手持方天画戟从屋内撞出,雄壮的身形挥起手臂,一戟将面前的人劈成两半。
数道身影仿佛应和吕布一般,皆是手持长刀从高处跳下,当先劈死几个注意力放在吕布身上的官兵,随后散开,肆意杀戮还未回过神的步卒。
“有人!都小……啊!”
“杀贼!别退,杀贼!”
“打不赢了,快跑!”
“别跑,回来防御!”
潘大兴这个步兵都头当先死去的弊端现在显现出来了,官兵各自为战乱成一团。
吕布虎目倏然张开,趁势加快步伐,专找那出声组织抵抗的人下手,手中方天戟大开大合,每一挥动必然有三两人毙命,真是磕着就死,碰着就亡,挨下断骨,蹭下断手,不多时战场中哀嚎一片,敢出声反抗的几乎没有。
“杀!”
邓飞、乔冽、马灵等人也冲出房间,手中长刀短兵不断收割着官兵的生命,有心算无心下,一众官兵被杀的节节败退,顾头不顾尾。
拔里海里身居屋顶,时不时挽弓射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被强人赶上一刀结果性命。
“首领!后面来人了!”
拔里海里站得高看得远,眼见巡检赵哲带人从后包抄而来当即放声高喊,提醒众人注意。
吕布听闻看向前方,眼见邓飞等人此时好似大虫一般在官兵中肆虐,心下无忧,当下喝到:“来两个人随某伺候后面的官老爷,其余兄弟继续追杀败兵。”
当即马灵喊道:“俺来。”
邓飞乔冽见说,当下放心,只是带人放手狠杀,杀得官兵叫苦不迭,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吕布一甩方天戟,将戟刃上的血水甩掉,大踏步朝赵哲方向走去,后方马灵刺死两人,身形灵活的跟上,手自后腰处掏出一块金砖拿定,只瞄着前方准备打人。
赵哲来的时候就听见村中喊杀声大作,当即就明白是潘大兴在抢功,心中不禁大骂潘大兴不当人子,说好的事不算,竟然提前动手,回头一定要在县令面前告他一状。
比及接近看清场中形式,赵哲心中咯噔一下子慌了,这来剿匪的官兵反叫贼匪追着跑,定是败了!
又看到前方有两人逆向走来,心中先是一喜,这来的人少,说不定能杀两个,到时候上报县里面俺这算是有功无过。等看清了吕布身形,心中又是一凉,面前的汉子高大威猛甚是雄壮,手中一杆方天戟有丈二长,往那里一站自己的眼里就看不见他物了,似乎天地里只剩下这一个人物一般。
直娘贼!碰上高手了。
赵哲心中叫苦不迭,他不是没见识的蠢人,相反他这个巡检经常接触江湖或者军中人物,久而久之练就一双好眼力,从人身形气度就能看出谁是真货谁是孬种。
现在吕布往那里一矗,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气势,上次见这种沙场悍将还是在析津府见都统军兀颜光率部路过时有这种感受。
赵哲怒视一眼马三儿,暗道老子被你坑苦了,今次俺若是能活,绝不让你好受。
马三儿被瞪的缩了缩脖子,心里不明白哪里又惹着这位官爷了。
这边赵哲心中翻天覆地一般,那边马灵赶来,一眼就看到对面几十个衙役里的同村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指着他破口大骂。
“马三儿!直娘贼!你个亡八,叵耐是你这厮引的官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