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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让位 开拔

篝火舔舐着上方的鹿腿,油脂滴进火堆,炸起团团火焰,哧啦声音不绝于耳,烤肉的香气混入酒气中。

场中,三五成群的大汉在高声叫着,李逵脱了上衣,光着满是黑毛的胸膛同闻人世崇、史进拼着酒,时不时弯腰拿起不知冷热的炙羊腿撕咬一通,随即满嘴流油的叫嚷着继续。

孙新、顾大嫂同着武松在陪一对夫妻说话喝酒,这两人是前段时日从十字坡赶过来投奔的新人,男的是菜园子张青,女的号母夜叉名孙二娘,这一伙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每每爆出一阵哄笑声音。

新加入的雷应春、张月娥同着麾下五个体态迥异的汉子坐在一起,时不时看看四周闹得欢腾的众人,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

段家的人拉着宋清在说话,丘翔、施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这脸嫩的宋清涨红了面皮,继而段二段五爆出一阵大笑,使劲儿拍拍那铁扇子,勾着肩膀喝酒聊天。

而在角落中,几个扬子江来的汉子正坐在那边小声的说着话。

“哥哥,那闻人世崇麾下的刘黑虎、祖虬最近带着人占了西边的水路的支流以及附近的两条道路,那边原是咱们的地盘,这厮捞过界了。”

“就是,那厮最近越来越过分,守着他南边的地儿还不够,一个劲儿的往西、北两边走,咱们……”

“那边本就是咱们放弃的。”李俊的面上没有波动,止住说话的史全、胡永:“咱们在这里争抢那么多地盘儿没甚意思。”

抿了抿嘴,看眼那边上首被宋江、吴用两个敬酒的晁盖:“这地儿对咱们来说与扬子江畔没两样,是我失算了。”

史全、胡永眨眨眼:“俊哥儿,你说的啥意思?”

“……”李俊看着他俩张张口,随后无力的闭上,摇摇头:“没啥,喝酒吧。”

童威、童猛看看史、胡两人,笑骂一声:“娘的,你们俩越活越回去了,人话都听不懂了,俊哥儿不用理他们两个。”

李俊眉头一挑,看向童家兄弟:“哦?看来你二人也有和俺一样的想法。”

“哈哈——”童猛抬头笑了一声:“那是,俺们兄弟跟着你多少年了,自然不一样。”

史全撇撇嘴:“麻巴子的,说的谁不是一直跟着俊哥儿似的。”

童威在一旁捏着酒碗:“正是如此,俺们兄弟一直随在俊哥你身旁,不是旁人能替代的。”

一口将酒干了,啪的将空碗放在桌上,神色认真的看着李俊:“所以俊哥儿,说说你啥意思吧,俺们哥俩也没听懂。”

“没听懂你们在这儿给俺装!”史全、胡永两个顿时炸毛,一人一巴掌抽在童家兄弟头上:“你两个今后下水小心都是臭水沟子!”

童家哥俩哪能让他二人如此欺负,登时也反手抽了回去,李俊看他们四个都是坐在那里没起身,知道是在闹着玩儿,揉揉额头:“行了,别闹了。”

看他四人住手,用眼神示意一下上首位置:“房山如今大小头领几十人,喽啰两万余,已是到了极限了,再如何去借粮也难以维持这般多的人口,与当年咱们再扬子江畔一样,都是难以继续。”

那边四个相互看看,童威靠近了一些:“可是宋江哥哥不是打破几个军州,夺了些粮草兵械吗?山上俺看存粮还很多啊。”

“没用的。”李俊摇摇头,一手挡着嘴,轻声同着自家兄弟说道:“房山如今已是京西第一大寨,就如同当年京东的梁山一般,最后梁山如何?还不是远走他乡另起炉灶?”

“俺明白了!”胡永一拍手掌,“啪”一声脆响让几人吓一跳,这海鬼缩头看看四周,见斗酒的斗酒,说话的说话,没人在意他,这才松口气:“俊哥儿是说接下来咱们要如梁山一般起事了?”

“屁!”童猛不屑的撇嘴:“不是俺灭咱自己的威风,当年咱们不是没见过梁山的人。”脑袋晃动一圈:“就这屋里面的人物加上山上的喽啰,怎么和人比。”

童威也是点头:“在这里反了,北面就是西军,一个巴掌下来咱们全要去河里找鱼虾作伴去。”

“那……”

“咱们这位好哥哥不会选那位的路子。”李俊将碗中的酒喝缓缓喝下,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边孝义黑三郎,轻轻道:“他是想做官的。”

“是了,他想招安……”

几人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复杂。

酒宴在几个水中汉子心不在焉中,渐渐走入尾声,喝的醉醺醺的英雄好汉们各自回转屋中酣睡。

不过数日,宋江再次率军下山,连破邓州、河南府伊阳等几处城池,得大量粮草辎重回山,一时间京西两路为之震动,绿林中人疯狂涌向这原本不出名的山头。

只是这等官府畏惧,好汉狂欢的境况下,某位寨主越加的有些寂寥。

“该是将这位子让出来了……”

身材高大的寨主看着山下敲锣打鼓的方向呢喃一声。

……

宣和五年春,信阳军驿道上滚过一溜泥点子。

八百里加急的赤漆木匣撞开贵比金油的春雨,一路上见着的行人无不在四散闪开,骑手在一片惊叫声中飞速奔驰接力

京西的匪徒在地方上做下得大案已经是人尽皆知程度,各军州不堪其扰,地方县令与知府、知州无不叹息着写下信件,着人带着礼物财货赶往汴梁,想要换个地方执政,这里得大贼凶残,已经不适合在此做官了。

一封封告急的文书进入京畿,拿到书信的官员不敢擅专,急急忙跑去枢密院,当是时,童贯正与王禀、刘延庆商议北征之事,接到送来的文书半晌无言。

“太傅……”刘延庆看他面上难看,不由有些好奇开口:“未知是何事让恁这般难以决断,若是末将能够分忧,还请恁示下。”

“也不是甚大事……”童贯抚着桌上黄杨木镇纸,一手将几份文书扔了过去,面上带着几分忧愁:“自前两三年前,房州那边冒出一股贼人,在京西南路四处打家劫舍,如今已是能攻破军州掠夺粮草军械,若是惊动官家,说不得洒家又要被派过去平叛。”

王禀、刘延庆两个对视一眼,很想说这些贼人随便派人就能剿灭,不会用太傅这把牛刀,然而想想东南那边的方腊,一时间两个对政治不甚通透的军人迟疑了下来。

半晌,王禀灵机一动,上前一步抱拳:“太傅,末将以为恁不必心忧,北伐就算准备也非是一日之功,时间还充裕,只要咱们先一步将这伙叛军剿灭,那时圣上知晓也不要紧了。”

“哦?”童贯抬头看他,点点桌子:“告急文书都送来了,如何提前剿灭。”

王禀低头:“这文书不还未送入宫中吗?”

“嗯?”童贯抬头看看他,陡然笑了起来:“呵呵,正臣说的有道理,倒是洒家钻了牛角尖儿了。”

站起身子:“来人!”

外面侯着的小太监连忙开门进来躬身听着。

“以后送来的战报文书,都先送洒家这里,些许疥癞之疾先不要去惊动官家。”

小太监应了一声下去,童贯又走动两步,面上沉思一阵儿,走去桌后写了几道命令,拿出枢密院的大章,沾上红泥盖下去,又将人唤进来:“这两封信送出去,现在折可存、辛兴宗他们应该还没走出京西,派人追上去,让他们率军南下房山,另一封给京西第一将翟进送过去,让他一同出兵。”

“小人这就去。”

童贯看着人跑出去,笑了一下:“来,咱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王禀、刘延庆对视一眼,走近上前,屋中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

……春风料峭,略带凉意的气息扑在人的脸上,晁盖穿着一身劲装坐在山上的凉亭,前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延绵远去,偶尔能看着裸露的山体,黄黑的岩石暴在外面一路直下,形成悬崖。

有飞鸟拍成人字型在视野中飞过,不知落向林野何处,清脆的啼鸣让听着的人心旷神怡。

“哥哥好兴致。”后方传来温和的嗓音,宋江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走过来,深施一礼,随后坐在他下首,朝着晁盖望去的方向看看:“满目翠绿,又能见悬崖陡峭,是个看景的好地方。”

“贤弟说的是。”晁盖哈哈一笑:“这地方是我占下房山后偶然寻到的,今天约你过来一起看看。”

蒲扇般的大手伸出来,提起桌上的酒坛,倒入石桌上放着的酒碗中:“我是个粗人,不知如何说话,只是如今江湖都说房山乃是京西第一大寨,我这个做哥哥听着也高兴。”

端起酒杯朝宋江递过去,对面的及时雨连忙双手接过:“只是都说我晁盖是这山寨的大当家,其实山寨的弟兄都知道,你才是山上的顶梁柱。”

“哥哥。”宋江连忙将酒水放下,站起身作揖下去:“小弟非是有意如此,只是……”

“你想招安,也就需要先造起声势,都是十节度老路,为兄省的。”晁盖起身将他拉起,又按到座位上:“莫要多想,我不喜朝廷,只想逍遥快活一生,但也不会阻止自己的兄弟去做他想做的事。”

宋江神色复杂的看着晁盖坐到对面,半晌叹口气,双手举起酒碗:“哥哥义气,宋江不及。”

晁盖挥手:“听我说完。”

宋江放下酒碗,看着晁盖,那天托塔天王却又迟疑一下,没立时说话,只是不停的喝着酒。

一旁的及时雨有几分坐立难安,微微动了动屁股,看着晁盖酒碗空了,连忙站起给他倒满,如此喝了半坛,宋江再要去搬桌上酒坛,晁盖伸出大手按住。

半站起身的人顿住,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房山寨主,坐着的晁盖只是望着前方的林野。

“贤弟……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宋江缓缓松手,坐了回去,眼神有些闪烁:“没仔细算过,十多年有了吧。”

“……是啊。”晁盖舒展一下筋骨,站起身:“当年我是东溪村保正,你是县中押司,往常也时有见面,哪知转眼又是在这京西凑成一堆儿……罢了,老子也不擅说这些,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这山寨继续下去,怕是要火并一场。”

宋江猛地站起:“哥哥哪里话,宋江断不会如此做。”

晁盖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公明贤弟,你不想,有的是人想,你当真想不到?”

宋江张张口,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晁盖低着头看他半晌,抬起头,吸一口吹过来的山风:“这山寨往后给你吧。”

“哥……”

粗糙的大手伸到宋江眼前,将他的话拦在口里:“我继续待在这寨主的位置上,咱们迟早做不成兄弟,你上来坐了,咱们还能一起喝喝酒,下面的兄弟们也不会因为听谁的起争执。”

遍布老茧的大手从视线中消失,晁盖那张笑吟吟的面孔重新映入瞳孔:“还是贤弟你一定要山寨中人做上一场才甘心。”

几只飞鸟从凉亭上飞过,叽叽喳喳的带起树梢、枝叶晃动的响声。

宋江吸一口气,站起来一揖到地:“天王永远是宋江的哥哥。”

晁盖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还是问了一声:“接了?”

“接了。”宋江也不摸棱两可,直接点头:“兄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宋江还是支支吾吾,也忒不爽利。”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起轻笑起来,宋江请晁盖落座:“不过就算宋江接下山寨,也还是希望兄长莫要离开,山寨第二把交椅……”

“我不会离开,不过第三把吧。”晁盖摇摇头:“第二把给吴用那厮,不然将来也是个麻烦。”

宋江沉默一下,点头:“好。”,看着晁盖神情恳切:“如此咱们还是不变,兄长在小可下山时坐镇山寨可好?”

“不怕我重新将山寨夺了?”

“兄长若想夺,也就不会在今日将位子给宋江了。”宋江神色平静:“再说山寨只三五人听兄长的,宋江并不惧怕。”

晁盖眯着眼看他一会儿,笑道:“往日不见押司这般模样。”

宋江也笑:“往日不曾坐兄长的位子。”

晁盖看他半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一阵,这托塔天王拿起酒水给两人满上:“如此就说定了,只是贤弟,愚兄还有一事想去做做。”

“兄长请说。”

“自你上山以来,为兄一直不曾外出借粮过,现在卸下这担子,倒是想出去动动。”晁盖端着酒碗,缓缓举到半空:“可敢让为兄带些兄弟下山走动一番?”

“这有什么。”宋江笑着端起酒碗往前一送。

叮——

酒液在两只碗里晃动:“小可这就让孙立、史进等人整备兵马,兄长随时可以动身。”

晁盖大笑:“不急一时,且让为兄想想去哪处借粮的好。”

“来,兄长喝酒。”宋江笑眯眯的端碗相劝,一时间,亭中二人气氛融洽。

……

河南府。

烟尘在原野上缓缓拉起,打着“折”、“辛”、“王”将旗的队伍接近城外军营,风吹动的一刻,营中旗杆上垂落的旌旗舒卷展开,中军处“翟”字大旗伴着宋字大纛发出声响。

战马驰入营中,甩镫下马的三名将领大步走入宽敞的中军营帐,披挂着甲胄的翟进迎出大门,向着三人拱手:“三位将军来的正好,本将接到太傅将令,正欲发兵南下。”

“翟将军。”三将中王渊军职最高,向前一步,玩笑道:“今次我等前来不过是行锦上添之事,只不要让我等押运粮草就行。”

翟进单手压着剑柄:“若是如此,那大军粮道定然无忧。”

四将看看一齐笑出声,翟进转身单手一引:“几位请,本将已准备些许热食,咱们边吃边聊。”

“恁地好,洒家这两日在路上吃干粮吃的想吐。”辛兴宗摸着肚子呵呵笑着:“总算是有口热的吃了。”

双方见对方都好说话,俱是面带喜色,随后进入大帐。

翌日,准备齐整的军队开拔南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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