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快扶着我，哎哟，我的个胯啊，废了废了……”

“慢一点慢一点，别特么碰我的腿……”

“你个憨货，谁让你牵马来的？你看本少爷这样子还能骑马吗？赶紧去弄辆舒服的马车过来……”

夕阳余晖的笼罩之下。

大象武馆的大门外甚是热闹。

练了整整一个下午腿功的少年们，嗷嗷惨叫着，如同饱受摧残的小花朵，痛不欲生。在仆从们小心翼翼地搀扶下，一点一点挪上了马车。

铃声叮当，马车渐渐远去，哀嚎声渐不可闻……

“杨岳，你还行吗？要不我们下次再去吃面？”

武馆门口，周珣看着扶门而立，双腿颤抖却还在咬牙强撑着的杨岳，满脸同情的问道。

“当然……行！珣哥，你也压了一下午的腿，为什么感觉你一点事都没有？”杨岳咬着牙，看着神色轻松的周珣，很是羡慕的问道。

“我上午去药院泡了药浴，身体素质变强了，虽然我的大腿也酸麻胀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周珣上前扶着杨岳，道，“我们走吧，去晚了可就没有空位了。”

“周安，杨岳，你们要去哪里？”

慕瑶从武馆走出来，正好听到周珣的话，不禁好奇的问道。

周珣还在考虑要不要如实回答，杨岳却已开口道：“我们，我们准备去吃面，慕瑶姑娘，你，要一起吗？”

周珣看了一眼杨岳。

此时杨岳的脸有点红，眼神飘忽，始终不敢跟慕瑶对视，甚至都不太敢去看慕瑶的脸。

周珣活了这么多年，人生阅历丰富，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少年慕艾。

慕瑶似乎毫无察觉，欣然道：“好啊，武馆食堂的营养膳食，味道太淡了，吃得很不习惯，我也正想去吃点东西。”

“珣哥……”

杨岳听到慕瑶答应，眼睛里有亮光，他看向周珣，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和请求。

本来他是请周珣吃面，现在忽然又多了一个慕瑶，他担心周珣会不开心，会怪他先斩后奏。

但难得有机会能够和慕瑶多接触，杨岳是真的不想错过。

周珣轻笑了一声，也没有让杨岳难做，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谢谢珣哥……”

杨岳松了口气，由衷的表示感谢。

“不用。”

这么点小事，周珣还没有放在心上，他扶着一瘸一拐的杨岳，离开了大象武馆。

下午的压腿训练，对慕瑶似乎也没有带来什么不适，她行走之间，步履轻快自然。

女孩子的柔韧性本就要更好，而且，慕瑶的身体素质也比同龄的少年更强，压腿这点小训练，自然也难不倒她。

“周安，你跑步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能教教我吗？”

慕瑶走在周珣身旁，想到上午跑步输掉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保持节奏，控制呼吸。”

“……就这样？没了？”

“嗯。”

周珣点了点头，似乎谈性不大。

慕瑶也没有再言语，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周珣所说的诀窍。

三人并肩而行，夕阳从他们的前面倾洒下来，将一切渲染成了淡金之色，他们三人的影子，也在后面拉得好长。

杨岳悄悄把脑袋偏了偏，他的影子脑袋，正好和慕瑶的影子脑袋紧紧贴在一起，从影子上看，像是两个倚偎在一起的情侣，如果中间没有周珣的影子时不时冒出来一下，看起来就更美好了……

小小面馆，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窄巷子里。

如果不是面馆的常客，还真的是很难寻到。

杨岳看到这家面馆破烂陈旧的环境，他以为周珣是想给他省银子，故意找的便宜小店。

“珣哥，我们还是换一家吧？你不用担心，我有银子……”

杨岳站在面馆门口，小声的说道。

周珣看着这家熟悉的面馆，眼中流露出一抹缅怀，他站在门口嗅了一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面汤香味，笑道：“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家面馆的味道，你尝过之后，保证也会觉得不虚此行。”

“那我肯定得尝一尝，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美味。”慕瑶来了几分兴致，先行走来进去。

“我们也进去。”

周珣扶着杨岳走进面馆，却发现面馆里挺空荡，只有三两个客人在用餐，完全不是他所想的座无虚席。

他记得以往的这个时候，面馆生意很好，他干完活过来，常常寻不到空位，只得蹲在外面的巷子里吃。

心中虽有疑惑，但周珣也没有表露出来，熟练的点了三碗招牌面，便招呼杨岳和慕瑶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这家面馆是他第一世偶尔寻获的民间美食，口感很有川蜀那边的风味，深得他心，此后更是成了面馆常客。

第二世重来此地，颇有种故地重游之感，心境和第一世已经截然不同。

“三位客官，小面来了，请慢用。”

小二还是那个小二，不过，如今已是中年了，脸上是生活刻下的沧桑，不再是无忧的少年。

他并未认出周珣。

“谢谢。”

周珣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大口。

不过，他马上又放下了筷子，眉头微微皱着。

“客官，可是有何不妥？”

中年小二正要收盘离开，忽然见到周珣的表情，连忙紧张的问道。

周珣抬头看着惶然不安的中年小二，温和的笑道：“不用紧张，没有不妥，不过，这面的口味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们的掌柜还是老张头吗？”

中年小二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摇头道：“客官有所不知，老张掌柜于前年病重去世了，现在负责下面的是老张掌柜的儿子，小张掌柜。”

周珣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

这是他知道的第一个离世的故友，第一世他常来面馆，和老张头也非常熟稔，两人常常于无客的午后，坐在现在这张靠窗的桌子，对弈一局。

只是，他输多赢少。

他原本还想第二世一定要把第一世输过的都赢回来，现在看来，他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物是人非。

“……没事了，你去忙吧。”

周珣摆了摆手，让满脸困惑的中年小二离开后，继续拿起筷子吃面。

故人已逝，这面，也没有了那个味。

说不上难吃，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风味。

“味道还挺不错。”

慕瑶尝了一口，意外的好吃，立即津津有味的吸溜起来，杨岳见状，也试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朝周珣竖了个大拇指，埋头做起了无情干饭人。

吃完小面，杨岳主动把账结了。

三人走出面馆，此时落日的余晖只剩下最后那一点光晕了，城中也响起了暮鼓之声。

慕瑶和杨岳所住的坊市是同一个方向，两人和周珣告别后，便一起匆匆离开了。

周珣在面馆前面站了一会，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面馆，轻坦一声，也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