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府内!
吕大防心中烦躁,官家想让他主动同意摊役入亩,而旧党想让他带头反对摊役入亩,如此一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启禀老爷,范太丞来访?”忽然门房前来禀报道。
“邪医范正?”吕大防心中一动,太医丞官居六品,若是平时六品官员,根本登不上他的府门。
然而范正却并未非普通太医,而是掌控医家的医家扁鹊,更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再加上其第一代变法领袖范仲淹之后的身份,哪怕是吕大防也无法无视他。
“快快有请!”吕大防起身道。
很快,范正大步而来,见到吕大防拱手道:“官家见吕相公最近双眼血丝,神色憔悴,知道吕大人乃是为国操劳过度,特命范某前来为诊治一番!”
吕大防配合道:“能够得到大名鼎鼎的邪医范正开方,老夫颇为荣幸。”
当下吕大防伸出手,让范正为其诊脉,范正也并非装模作样,而是认认真真的替吕大防诊治一番,微微点头道:“吕大人虽有老年病,然而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即可!只是以范某看,吕大人最近憔悴应该是为心疾所累。”
吕大防眉头一扬道:“哦!不知老夫所患何心疾?”
范正自信道:“摊役入亩!”
吕大防脸色一抽,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范正前来看病为假,为官家当说客为实。
范正继续道:“吕相公乃是当世精英,又岂能不明白摊役入亩一出,朝堂再也不用为赋税发愁,百姓亦减轻负担,杜绝新法之害。”
吕大防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摊役入亩的厉害之处,然而此法对朝堂好,对百姓有好处,唯独对百官和地主并无好处。
“那依范太丞所言,老夫的心疾该如何医治?”吕大防问道。
范正自信道:“吕大防所担心的无非是百官心生怨恨,朝堂不稳!既然如此,那就百官不用交税了,所有官员按照品级减免百亩到千亩不等的赋税。”
“按照品级减免赋税?”吕大防心中一动,他知道官家变法之心迫切,摊役入亩必定推行,然而执行摊役入亩的乃是百官,摊役入亩利益受损的也是百官,百官又岂能愿意往自己身上割肉。
如今官家退让一步,让官员按照品级减税,他也有台阶可下,官员亦大大减少怨言,至于受损的自然是地多的地主们,只要家中没有当官,自然没有多少话语权,等他们当官了,自己享受特权,自然再无怨言。
“妙!此方甚妙,此方一出,老夫的心疾药到病除。”吕大防心情大悦道,如此一来,他既能顺从官家之意,赞同摊役入亩,又能给旧党官员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那就提前恭贺吕相了。”范正拱手道。
吕大防感慨的看着范正道:“范太丞药到病除,范相公后继有人也!”
吕大防的话看似矛盾,实则感慨万分,谁能想到范仲淹之孙竟然以医证道,这一次,摊役入亩、六十致仕之法,皆有医家的影子。
“既然吕相公心疾已去,范某就不打扰了。”当下范正见目的达成,立即告辞道。
范正走后!
吕大防立即召见心腹御史杨畏商议此事。
“减免百亩至千亩的赋税!”杨畏眉头一皱,他御史也不过是五品的官阶,按照品级来免除赋税,最多也不过免除几百亩的赋税而已,而他们家族的田地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不错!此乃老夫好不容易在官家面前争取来的。”吕大防毫不客气的将功劳据为己有。
“可是恐怕一些田多的官员恐怕会依旧不满?”杨畏极力争取道。
吕大防训斥道:“不满?我等读书人岂能只想自己的私利,当初医家免役,尔等群情激奋纷纷弹劾,如今朝廷已经给了尔等特权免税,尔等竟然还不满足,若是人人都不想交税,那朝廷如何运转!”
他即将担任宰相,自然也不希望手中无钱可用,摊役入亩,对其亦有好处。
杨畏无奈点头,随即将消息传递给一众旧党。
大部分旧党官员心中接受这个方案,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良田万亩,当初范仲淹在老家置办千亩良田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除去朝廷减免的赋税,他们家族所交的赋税并不多,当然一些家中巨富的官员心中不满,然而其毕竟是少数,已经掀不起风浪了。
次日。
吕大防亲自上表赞同朝廷推行摊役入亩,同时上奏朝廷给与士大夫优待,一品官员免税千亩,以此类推,最低九品官员免税二百亩,举人免税百亩,秀才免税五十亩。
“官家不可!朝堂赋税首重公平,士大夫乃是天下百姓的典范,又岂能带头免税。”王棣眉头一皱,主动上表反对道,当初祖父王安石执行新法之时,天下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怎么推行摊役入亩就有了例外。
其他新党官员也纷纷上表反对,他们并非家中没有田产,而是但凡旧党赞同的,新党必然要反对。
“吕大人乃是老成持国之举,百官为朝廷效力,岂能又当差又纳粮!”
赵煦再次力排众议,同意了吕大防的奏折。
“启禀官家,范相公辞相多日,朝中百官群龙无首,还请官家早日定下宰相之位。”御史杨畏趁机上奏道。
满朝百官纷纷附和!
“诸位爱卿可有人选!”赵煦明知故问道。
“微臣举荐吕大人!”御史杨畏迫不及待道。
旧党官员纷纷上奏举荐吕大防。
“臣等举荐章大人!”王棣同样不甘示弱道。
新党则异口同声举荐章惇,然而人数上却差距甚大。
赵煦看到新党旧党的力量,不由眉头一皱,然而却依旧按照之前的承诺,最终看向吕大防。
“吕爱卿,一心为国,坚守祖法,为朕亲政立下大功,特封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统领百官!”赵煦郑重道。
“臣遵旨!”
吕大防心中一荡,他为官一生,终于得到了位极人臣的宰相之位。
新党官员不由垂头丧气。
“章爱卿,锐意革新,推行新法,特封为尚书左仆射兼参知政事。”赵煦再道。
章惇霍然抬头,一脸惊喜,要知道当初王安石变法之时的职务就是参知政事,赵煦虽然没有让他担任宰相,然而给了他一個比宰相更适合他的职位。
“臣领旨!”章惇郑重道。
新党随即一震,官家任命章惇为参知政事,岂不是正向天下传递其变法的决心。
与此同时,尚书右仆射苏辙职务不变,朝堂之上,变法、保守、中立,三派再次三足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