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子仁……，上皇怎如此轻佻？”

太上皇骂两句就骂两句，贾瑾骂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太上皇以这种形式还击，贾瑾是万万想不到的。

只能说毫无皇者风范，反倒是小孩子心性，贾瑾在养心殿奏对有门路的过几日也能知道，但太上皇写副字让弘武帝看了，除了羞辱贾瑾以外，别无他用。

弘武帝把贼人转成子仁反而是把太上皇的用意说了出来，太上皇宅心仁厚，不计前嫌，给贾瑾赐字子仁？骗鬼去吧，太上皇如果有这么大度，陈清也不至于当一个没实权的太傅。

“怎么？只准你指桑骂槐，就不许上皇骂你两句？上皇年老这脾气也好些了，若放在二三十年前，你安有命在？”

陈清叹了口气，对贾瑾吩咐道，此子胆大包天还真是什么话茬都敢接，新帝和上皇父子之间的事，哪怕站错也必须站队，不站队只会两边不讨好。

但也不是你这么占的，新帝赢了也就罢了，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这倒是无妨，不过兵部尚书是谁？学生日后也好有个防备。”

好似贾瑾不说太上皇能放过他一样，横竖是个死，斩首和凌迟又有什么区别。

“太上皇你都不怕，怕这小小兵部尚书作甚？”

“他若因祸得福，恐怕还得谢你。”

“哦？这话从何说起，这祸事学生知道，这福又从何处来？”

贾瑾闻言有些疑惑，兵部尚书不管是谁，形象必然大打折扣，被罢了官也是十有八九，怎么能有好处？

“户部尚书年老，想着回家颐养天年，连上折子乞骸骨，陛下一时找不到人手，已经劝了三回了，户部尚书多半要落到这兵部王老儿头上了。”

“他便是真因此被革了职，也没胆子找你的麻烦。”

陈清说道兵部尚书明显有些厌烦，言语之中又有些轻蔑。

“陛下让你快些动身去山东赈灾，粮食银两早就备齐，你明日便带着上路就是了，到了山东多听山东巡抚安排，自能分润三分功劳。”

“弟子连个官职都没有，就是个白身，如此去赈灾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你寸功未立，直接把你征辟进朝就合规矩了？”

贾瑾能入朝做官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骂太上皇是昏君，这种事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吗，总要找个由头给他。

……

次日，城门口，

“可是贾瑾贾钦差的车马？”

“正是，这位老丈有何指教？”

齐远停了马车，见拦路老头穿着不凡，举止间又有些贵气，便好声好气问了一句。

贾瑾远去山东，虽有士卒随行，但还是有些担忧的，便把齐远叫上当个马夫，身边也有个手下人。

“我是晋王府上管事，我家王爷听说贾钦差要外出赈灾，知道贾钦差是读书人身子弱，让小老儿送件袍子和火炉过来，让钦差驱寒。”

晋王也就是大皇子，皇贵妃所生，有才名，母族势大，就这么一个上位热门选手，却久久未入六部历练。

贾瑾闻言连忙打开车门，扶着齐远跳下了马车，对那晋王府上管事回道：

“贾瑾见过长者，瑾与晋王往日既无恩情，也无姻亲为何赐贾瑾华服？”

“呵呵，这是我家王爷一番美意，钦差收下便是，至于缘由，钦差回来便知。”

贾瑾看着管事送来的通体雪白的貂皮大氅和银制镂空的暖手炉有些犹豫，晋王为何送衣服过来贾瑾不知，但其中深意还是知道一二的。

在古代衣服可不是什么便宜的，就是王公贵族也不可能日日穿新衣，尤其是沾水浆洗之后，是会褪色的，所以便会把这些衣服赏给下人。

这可是硬通货，不说能不能穿，便是去当了也能有个几两银子，但晋王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要真想送钱，送些文玩过来，甚至能变着法的送银子。

那就还有一个可能，以示亲近，难道晋王会把一个路过的路人甲叫过来赏他衣服？

贾瑾要是收了，便算是跟晋王搭上了关系，先前他又找了七皇子秦王办事，如此蛇鼠两端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个小卒子，现今还是白身，就卷进了新帝和太上皇之间，现在又要掺和进诸位皇子之间，难道是穿越者光环被激活了？

不过现在他更害怕的是，七皇子貌似有一些龙阳之癖，大皇子不会有一样的嗜好吧，想想他容貌平平如何能进大皇子的眼？

管事见贾瑾犹犹豫豫就是不接东西，便压低嗓子，在贾瑾耳边说了一句：

“钦差收下便是，我家王爷得了陛下旨意入兵部谋个差事，如今只是想和贾钦差亲近一二。”

“替贾瑾谢过晋王。”

贾瑾心下了然，接过了貂皮大氅，以大皇子的母族入六部历练是迟早的事，如今六部已经被分了四个出去，也就兵部和户部要紧没皇子历练。

不可能一部给两个皇子历练，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争权，综合来看，还是大皇子进兵部的可能性大些，贾瑾不过是不经意间推波助澜而已。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便不会把贾瑾划进晋王阵营，一来，他不配，连个芝麻官都不是，你当你麒麟才子能被诸位皇子争抢？

二来，还是他不配，晋王有这功夫拉拢贾瑾还不如去多拉拢几个御史，起码那些御史还能给晋王造势，贾瑾除了那若有若无的人脉，兜里刚赚的一万两银子，他还是个啥？

…

…

离城门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眉眼和弘武帝有五六成相像，但又有着几分阴鸷的青年见贾瑾走了才放下车窗。

“他收下了？”

晋王捧着火炉，对两手空空的管事问道。

“刚开始还不肯收，后来知道帮了王爷才收下了。”

“呵，这贾瑾可是朝中第一个有趣的人儿，出身贾家却拜陈太傅为师。又和惠侯世子是生死兄弟，跟老七也有些关系，如今还得了父皇看重，连个芝麻官都没有，就出去赈灾，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