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褚润起来洗漱了就准备往褚老太太那处去。

抬腿刚走到门廊下，就被一个“火团子”扑进了怀里。“爹爹！”

褚润一把将她抱起，托着后颈笑着看她：“宁姐儿今日真漂亮。”

宁姐儿穿着红色的对襟交领长袍，衬得跟个瓷娃娃一般。

小姑娘头发有些黄，摸着软塌塌的。被挽成三鬟用了红白相间的丝缎缠绕在其间，端的是玲珑可爱。

宁姐儿听得懂爹爹在夸她，红着脸有些害羞，乖巧地在褚润怀里细声细气道：“嬷嬷说爹爹回家了。”

褚润就笑，“宁姐儿想爹爹了？”

宁姐儿轻轻点头。

褚润心里软极了，摸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爹爹也想你了。”

他本想去看过祖母再来与宁姐儿一起吃早饭，没想到宁姐儿醒了后听说爹爹回来了，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子便一起带着去褚老太太处了。

褚家的宅子不算大但胜在精致，老太太的院子也是最好的一处，算是褚润做孙儿对祖母的孝心。

褚老太太比金婆婆还小些，但也有了年纪，快六十的人了。

老人家嘛，一向是少眠的，因此也就起得早，而昨晚就有人告诉她二郎今早过来，她也就早早醒了。

父女俩到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个身着绿裙的丫鬟从回廊上迎了上来行礼，“郎君。”

褚润抱着宁姐儿稳步走着，一身湖蓝色缎绣墨竹纹的氅衣，清新俊雅。白色滚边的毛领衬得他面如冠玉。

那丫鬟跟在后头，看着褚润的身影，心跳得飞快。

在门口的丫鬟见了也笑着进去报给老太太：“老太太，郎君来了。”

屋里褚老太太听见了通报，也喜笑颜开，安坐着等着孙子进来。

进了屋内，褚润才把宁姐儿放下，理了理衣裳才给老太太见礼。

宁姐儿也跟着叫人。

褚老太太赶紧让褚润坐下，丫鬟端上热茶来，又让人给宁姐儿端羊乳来，温的正好喝。

待褚润喝了，老太太才问起这次回乡祭祖的事。

褚润只道一切都顺利，又细细说了祭拜褚老爷子的事。

提到褚老爷子，老太太也只是怏怏叹口气，怅然道：“如此便好，你祖父生前最是疼爱倚重你了。”

老太太说着又转而问起金家夫妇，褚润也事无巨细跟她说了。

褚老太太一边听，一边让人摆早饭。

听说孙儿跑这趟病了一回，也是心疼，让人给他多盛了一碗鸡丝粥。

鬼怕恶人病怕撑，多吃点总是好的。

细馅儿包子，金黄的油酥饼子，鲜汤豆腐羹，切了火腿和咸蛋黄进去，咸香开胃。鸡丝粥，鸡丝粥里放了香菇碎，胡萝卜丝和菘菜碎，再撒上葱末，鲜美可口。

褚润尝了一口便喜欢，半是真心半是哄的笑道：“祖母这里的早饭果然比我院里的好。”

闻言老太太便看了眼褚润身后布菜的丫鬟，随后一脸和蔼笑道：“这正是竹心的手艺。”

褚润侧目而视，“不错。”

老太太就笑眯眯道：“她是个心细手巧的，你若喜欢，不若让她到前头专程服侍你去。你那里整天一群小子能有什么热闹？”

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了。

竹心，便是方才在回廊上迎褚润的那个绿裙丫鬟，倒是个柳眉杏眼的美人。

听了面上一红，心里一阵的又喜又羞，老太太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叫她……

但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便低头赧然道：“伺候老太太和郎君是奴的本分，奴……”

褚润却瞥了一眼竹心，漫不经心道：“嗯，祖母喜欢那便赏她，哪里要让祖母割爱了。”

竹心脸刷的白了，又觉得脸上烧的厉害，站在那里面上青白交加，郎君这话便是驳了老太太的意思，难道是不喜她？

屋里其他女使婆子也不着痕迹打量她，登时竹心又羞又慌，有些无地自容。

一旁的婆子将人悄声拉下去了，心里嘀咕着这姑娘往日看着机灵，也是个不成事的，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期望。

老太太哼了一声，但终究念着孙儿，只能无奈道：“你啊你。”

褚润但笑不语。

宁姐儿两个手捧着包子啃，滴溜着眼睛在曾祖母和爹爹之间来回张望，啃得脸颊都沾了菜馅。

褚润轻笑一声，“吃成小花猫了。”

宁姐儿不明所以，就看见爹爹对她笑，她便也咧着嘴对着褚润笑。

老太太也被逗笑了，一时间饭桌上氛围又融洽起来。

等陪老太太用完早饭，褚润就带着宁姐儿回了自己院子。

褚老太太歪在外间暖榻上的靠枕上养神，方才那婆子便进来回话：“老太太。”

“如何？”

“正哭着。”郑婆子摇头道。

褚老太太不甚在意，“不碍事，好姑娘多的是，总有二郎看得入眼的。”

只是心里还是嫌弃竹心不中用。“既然二郎不喜欢，便不要再让她到二郎跟前露脸了。”

郑婆子心想也是如此，便安慰老太太：“您也是体贴二郎，二郎与大娘子夫妻缘浅，叫她早早去了，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您啊，总是为儿孙操心的。”

这话说的，褚老太太心里也舒缓些。

这时外头进来另一个丫鬟兰心，“老太太，孟三娘子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此时精神乏了，懒得见她，郑婆子便冲兰心摆摆手，“打发她到花厅喝茶，老太太乏了，让她等着吧。”

兰心得了话便悄默声出去了，“孟三娘子，老太太正在内室念经，请随我到花厅稍坐片刻，喝杯茶吧。”

孟三娘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笑道：“是我来的不巧，老太太用了早饭不曾？”

她便是知晓老太太一贯这个时辰用饭，也猜想褚润归家今早必然过来，故而是踩着点来的。

却不曾想落了个空，谁知道老太太今儿改时间了。

“自然是用了饭的，”兰心言罢便行礼转身出去了，留着孟三娘子一个人坐在那。

她也不恼，真就坐下来了。

随即有小丫头端了茶给她，孟三娘子笑容亲切地与她搭话，三言两语就从小丫头嘴里打听出来郎君和宁姐儿来过。

从手上摘了个宝石戒子递给小丫头，小丫头没心眼，千恩万谢去了。

孟三娘子便整理仪容往宁姐儿院里去，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自然是冲着褚润去的。

但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想来只要多一些时间，褚润迟早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