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实。如果没法做宰相,还想造福苍生,当然是做良医最为合适。”
“此话怎讲?”胡先生心里可能觉得做夫子可能更好。
“诸位请想想,如果真能成为良医,上能疗君亲之疾病,下能救贫民之厄,中可以保身长年,身在民间却可以造福黎民,没有比做良医更合适的事情了吧?”
众人皆点头称是。
也许范仲淹能说这话,还有他出身的缘故。
当年,范仲淹的继父去世,并不知晓身份的范仲淹为其父办理丧事,却看到有同族子弟终日游手好闲,挥霍无度。
正直的范仲淹上前对他们进行劝说,这些朱姓子弟不但不以为然,更以范仲淹的身世为由反唇相讥。
“我花我们朱家的钱,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什么?你们朱家?难道我不姓朱吗?”
到那个时候,范仲淹才知晓自己的身世。
自己的亲生父亲去世的更早。
深受打击的范仲淹,哭着向母亲告别,去应天府求学,许诺要在十年内金榜题名,振兴家门。
原来的醴泉寺也不去了。
这令赵允初想起大人物一般小时候都有大志向。
正可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赵允初也想起了另外一首立志诗:
孩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当年范仲淹求学经历相当清苦,可以用“出处穷困,布素寒姿”来形容。
他日以继夜发奋苦读,为了抓紧时间,都顾不上睡觉。
稍有倦意,就用冷水洗脸。
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喝一些粥汤充饥。
赵允初也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对自己的心灵拷问:没有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史载,当时有一位官员代表朝廷体现对寒门俊才的关怀,给范仲淹送去了许多菜肴。
而范仲淹对这些美食佳肴竟然无动于衷,任由其过期发霉。
有些同学就不免责怪范仲淹浪费了官员的好意。
范仲淹则解释道:“不是我不明白他的厚意,只是我喝白粥已久,如果今天突然吃太美味的东西,之后就再没法忍耐白粥的清淡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年宋真宗前往应天府朝拜圣祖殿时,范仲淹正在应天书院读书。
全应天府的市民都去凑热闹了,而他在学堂中则一心在读书。
这定力!
等真宗走后,身边同学好奇范仲淹如何养出这般心智,
范学霸则满怀信心答道:“异日见之未晚。”
以后见也不晚!这是多大的气魄和自信!
范仲淹经过五年备考,以朱说之名,上京赶考,金榜题名。
时年27岁。
高中进士的范仲淹带着母亲回苏州范家,认祖归宗。
这是他第一次回老家,心中很是期待。
自己又金榜题名,应该是衣锦还乡。
而现实是无比的残酷。
同族人以为他的进士出身会争家业、产业。
横加责难,不认可他回归本姓。
哎,朱家也不要,范家也不要!
即使范仲淹再三保证自己不染指产业,只是认祖归宗,他的族人也没有同意。
灰头土脸的范仲淹,先是去了广德军司理参军,后来又去了亳州。在此期间,他对于官场规则的体悟越发深刻。
他奏请上书,借助朝廷的力量,让范氏宗族接纳了他。
再到后来,范仲淹遇到了晏殊,自己的政治人生也开始了快节奏。
首先范仲淹在应天府教书,又恢复了当年在书院里当学霸的状态。
晏殊看重范仲淹的才华,尊重他的品格,举荐范仲淹应学士院试,除密阁校理,晋升馆职。
北宋建昭文馆、集贤院、史馆,总名为崇文院,崇文院设密阁,由首相、副相担任三馆大学士,并在其中设官,谓“馆职”。一旦进入馆职,常常能见到皇帝,可谓是晋升高位的最快通道。
当然,这个时候,后来成为皇后的曹丹姝也在范仲淹的门下读书。
你自己行,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还行。
这样的人生不开挂才怪!
众人喝完酒后,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柳盼儿把床铺都铺好了。
赵允初感到很爽!
不过,他现在还不想搞那事。
还需要培养一段感情再说。
赵允初自认为对喜欢的女人还是要负责任的。
在不远的几百里之外,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朝思暮想的盼着看到赵允初的身影。
哎!多情种一个,很是无奈和无解!
酒桌上,赵允初对脑中范仲淹的印象回想的差不多了。
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言自语道:“今天没有和狄青大英雄说上几句话,很是可惜!明日补上。”
他想着想着,脑海里又过起了狄将军的电影。
那还是天圣五年丁卯,东京开封城的大街上,狄青正随着同伴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不久前因在家乡犯下罪行而流落到了开封城。
这个罪行就是为他哥哥顶的罪。
为了生计,他只能忍受脸上刺字之辱,加入到了拱圣军中为卒。
这个年头,身居行伍可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职业。
狄青本人识字,原本也是村里的希望,现在背负罪责,走上了这条看不见未来的道路。
仿佛人生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正有一行人马自皇宫方向唱名而来,带头骑马那人,正是方夺那年科考魁首的状元郎王尧臣。
周遭顿时传呼甚宠,观者如堵。
狄青身旁的伙伴看到这般情景,不免唏嘘道:“彼为状元而吾等始为卒,穷达之不同如此!”
听罢同伴叹言,狄青反而被激起了心中豪情,不以为然地笑道:“不然,顾才能何如耳!”
狄青的意思很明白:兄弟,也不能这么说,要看我们哥几个如何发挥自己的才能如何!
看着这个没学历没背景还留着案底的少年豪言,同伴们都失声笑了起来。
谁也不会想到,狄青这样的起点,日后竟能位至两府重臣,名传千古。
当然,此时的狄青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赵允初在梦里由此还联想起了刘邦。
当年,还是二流子的刘邦看到秦始皇的出巡车队,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大丈夫当如是!”
还联想起了吕布的经典话语:“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赵允初终于在好几重梦境里睡了下去。
翌日,赵允初是被柳盼儿叫醒的。
他一开始还很不习惯,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了。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范仲淹和狄青等人在外面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在西北,在延州。
赵允初穿戴整齐,匆匆洗了把脸,便去和众人一起吃早饭了。
众人都在等赵允初用膳,毕竟这是官家的堂弟,来到这里可以算是个钦差了。
胡媛正在和范仲淹讨论番人家族的事情,赵允初对这个话题也是很感兴趣。
胡媛以为这西北边关的羌人都是大宋的敌人,谁知听范仲淹一说,对情况才算有真正了解。
“我大宋经过四朝经营,在西北一带笼络了不少番人部落依为屏障。这些部落中,有麟州杨氏(杨家将)、府州折氏、韦州王氏、绥州高氏和金明寨李氏。这些都是我大宋的有生力量。”范仲淹介绍说。
所谓麟州杨氏,也就是我们后人熟知的杨家将。而金明寨李氏,就是被李元昊杀头的李士彬家族。
这五个家族中除了杨家为汉人,其余四家都是世代镇守边地的番人家族,且与西夏政权为世仇。
赵允初如同恍然大悟,自己想问题确实也简单了。
敌人和朋友的划界,不能简单地以民族划分。
正如这几大番人家族为大宋朝廷卖命,现在的翟青还在为李元昊卖命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