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神祇生而便执掌天地道则。凌驾于万族之上。

是玄苍两帝的出现改变了此境，那几场大战，让世人明白，神力亦有尽头，而以前被先天神祇所掌控的道则破碎流入天地。

神不再是唯一的神。两人提及的应该是本地山神。

所谓山水神便是后来的得物。

因为棠棠山本身就是南扶摇洲北岳正山君昊山的辖地内，依照山水论的说法，此地的山神因该有且只有一位山神，便是北岳正神。

可两人的话语里好像是一位不算太小的，且在正岳辖地内的棠棠山居然有一位山神。

元泱洲的山水神城隍爷一类的都是由官家朝廷敕封，一般都是生前有为之人，死后魂拘，以一地山水之气香火之气温蕴养金身。

南扶摇洲是妖族的自治，固然有些许差别，但肯定也有一套如何养山神的路子。

所以陈怀民才有点奇怪，因为那正岳君昊山并不远，这一片连绵的雪山的正峰就是那君昊山。

今天天气很好，透过似纱的云雾，陈怀民早早的就看到那半截直冲云霄的山，山巍巍然，更高的山顶望不见，只知道是在云天之上。

这么近的地方，除了山岳正神，你们棠棠山居然还有自己的山神。而且听两人话语，这个山神还不是正岳派系的附属。

这个地方好古怪。

还怪人喜欢的。

陈怀民自从进入这个所谓棠棠山坊市的地方后就一直努力保持着一个一本正经，目不转睛的动作。

棠棠山是一座大小不小，在冰天雪地中能点亮一抹绿色的山，好像是因为热水暖流，整个山都被一层山氛烟气所包围。

有苍翠欲滴的小树嫩叶在热泉边渐渐舒缓；有苔色沉浸的小路弯弯曲曲在山的峰间。

也有山鸟，也有山云。

而在进山以后，顺着山路，弯弯绕绕，眼前是一片开朗的小坊市。

有茅遮木搭的传统院落；也有精雕细刻的大院高楼，有门市牌坊，有街道行人。

站在街道的一方入口，陈怀民和托尔都因为惊讶微微张开了嘴，然后两者默契的扭头看向对方，扶了彼此的下巴。

妖族开放，衣物穿着相较于人族来说要简单薄上不少，哪怕是这样的天气，很多妖族女子都是兽纹短裙，皮革小衫的简单装扮，但不同的是哪怕是简单装扮，也有不同的款式。

有些是嫩白色的细细绒毛，再一看，哦，兔耳朵呀。难怪，眼角邃长，眸色幽深。

有些是豹纹款式，少女身材姣好修长，因为经常裸露而健康的肤色在阳光下显现光晕。

还有很多，甚至有几只可爱娇小的所谓浣熊一族的小妖怪，整个眼圈都是黑黑的。

陈怀民有点疑问，这里的妖怪都是化形不成功的吗？朱灿笑着回复，其实很多妖怪都挺喜欢妖身的，但人形更有利于修行，而且半妖形态更有种族的辨识度。

这里像是一个坊市，有很多妖来来往往在交易贩卖。陈怀民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分散一下注意力，这一看又陷进去了。

“什么，这么大一块星融铁就只要一银。”陈怀民先是对于摊位上随便一甩却品相极好的星融铁表示了惊讶，随后扭头朝着两个摸不清头脑的妖疑问道，“你们这的货币体系是啥，银？”

“就是银呀，姜棠这里有很多的嘞。”姜棠一边说着，一边从兜兜里摸出了一把银子。

是的，陈怀民看了半天，就是简简单单的银子，甚至都不是灵石一类的灵气物体。

“你们修行为什么要用银子呀。难道不用灵石的吗？”

“为什么要用灵石买这种东西，金银是简单的置物呀，生活所需。”

看到姜棠和朱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陈怀民缓缓转过头来，身子甚至因为激动兴奋而上下起伏的颤栗着。

事后几人回忆道，姜棠认为那时候的怀民哥哥，嗯，有点疯疯的，双眼都有点通红。

托尔则觉得，不过是穷怕了，毕竟主人虽然锻炼技术高超，但很多珍贵矿物都是节省着用。第一次见这么离谱的摊位，要不是平时银子带少了，他甚至可以来一句，今天所有摊位的锻造材料，都给包了。

朱灿补充说到，作为几人中最成熟的一份子，他可以担保。那一刻，朱灿觉得，把陈怀民当成情敌就是一个很大的错误，这明显就是一个重度锻造狂热者。

“你玩真的呀，这么大，这么大的一块木生金，我买这个破镜子，你就免费搭着给我！”

……

夕阳西下，雪原的夕阳更有神奇魅力，霞光穿过一层一层的白，扫在几人身上。

陈怀民已经嘿嘿傻笑一路了。

姜棠在一旁也很开心，蹦蹦哒哒的跟在陈怀民身旁。

朱灿和托尔两人则大包小包的跟在身后，陈怀民固然亢奋，但也知道空间石此等奇物，不适合大庭广众的使用。

所以只得辛苦两位壮士帮忙搬了。

而朱灿看了一下身旁的托尔，确实朱灿自己本身还是没有接受身旁这个顶着可爱丸子头，但却有一副壮硕身材的男孩子。

今天在坊市上，托尔已经被询问搭讪很多次了，又纯又猛，在妖族太吃香了。基本处于道侣选择的第一等。

而那个陈怀民，虽然朱灿还是觉得不是很好看，虽然这有一定狐妖看够的审美疲劳。但不可否认，有好几处的摊位老板，都开玩笑的说只要陈怀民付出点什么就能打折。

离谱的是，这个陈怀民居然直接就握手上去说打折。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怪有用。

更让朱灿想不通的是，棠棠妹妹居然看陈怀民的眼神更崇拜明澈了。不是吧，棠棠妹妹，你居然喜欢这种占小便宜的。

朱灿实在想不通，只能多拿些包袱来转移下注意力。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托尔突然戳了戳朱灿的肩膀。

嗯？

朱灿转头看去。托尔将全部行李都移到了一方肩膀，又从一旁路边拾了一块大石头扛在了另一边。

做完后，托尔朝着朱灿挑了挑眉！

朱灿眉头皱的更凶了！什么嘛！你还挑衅上了。但朱灿明显兴致不高，只是呵呵一笑就没继续看下去了。

托尔看到这摇了摇头，只是默默的又加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又偷偷戳了一下朱灿。

朱灿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恶狠狠的骂了几句。脸上却是一副笑脸，手上竖起了大拇指。虽说因为是猪头的限制，笑的有点丑陋，但明显托尔懂了，甚至托尔还朝着陈怀民小跑上去。

拍了拍陈怀民的肩膀，向着陈怀民展示。然后陈怀民点了点头，姜棠则开心的拍了拍掌。

很好，朱灿心更烦了。

——————

而在已经渐渐隐去的坊市中。

坊市并不是单纯的摆摊售货，那样子太像一个原始部落了。其实陈怀民一进入这个坊市就发现了，在坊市正中央矗立的一栋高大五层建筑。

太过标志的建筑风格，让陈怀民觉得有点离谱，但本着不想惹麻烦的心态，陈怀民一直都在回避这个建筑附近。

也让陈怀民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坊市的妖怪们看到自己和托尔都没有表示出什么奇怪的态度。甚至连就要去此方山神的府邸都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此刻，在高大五层建筑的顶楼。一个人影出现在窗边，轻轻掀起窗帘的一端。

看着缓缓朝着山上走去的四人。

很奇怪，哪怕是在窗边，窗外是不算太晚有光的下午，但从外面朝里看去，是一层浓郁的黑暗。

黑暗中的人影朝着窗外缓缓伸出了手，趁着光亮，能看到那是一只洁白无瑕，甚至有点透明的手。但整个手臂上又妖冶的布满了黑紫色的纹路，纹路奇怪，像是一种已经遗失的文明。手指均匀，不协调的是其中一指，较之其他几指几乎是两倍的距离。

而从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一阵悉索声，是一条如血液般浓重的赤色小蛇，小蛇吐着信子，顺着人影的手臂慢慢前行，终于，绕在了人影的手上。

赤色小蛇凭借手臂立着上身，目光朝着陈怀民几人远去的方向。

嘶——

“哦。”一道冷寂的声音响起，空明的甚至分不清男女。

“你说，他还不是他。”

小蛇眼镜闪动，虽然愈发冷冽，可人影从手上的触感可以得知，小蛇在微微颤栗。

嘶——

“可你好像还是很怕他呀。”

嘶——

“真是废物。”

话语一落，黑暗中的人影，手上一动，就将小蛇反手抓在手中。小蛇并没有挣扎，仍由人影不断的加大力度，慢慢攥紧。

这并不是一个漫长的死亡过程。甚至非常短暂。

然后血液从蛇的口中溢出，本就体寒的蛇彻底失了温度。黑暗中的人影一道冷哼，“还真是一个废物，连挣扎都不会。”

随即手一抛出，蛇的身体就向着地下飞去，只不过在空中蛇的尸体就慢慢剥落如同一层层泥灰一般，在到底地面前就散在了空中。

而人影只是活动活动了手，不甚在意。

窗帘慢慢遮上，窗户也闭了起来。

只有一道声音在空中慢慢消散留着。

“看来需要一只新的宠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