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皇宫大内。
黄子澄低着头,余光打量着一旁的齐泰。
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好,没想到燕王居然会来这一手。
他心中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忽听见上首的年轻皇帝叹了一声。
黄子澄心头一沉。
不好!
果不其然,接下来朱允炆的每一句好都让黄子澄感觉心里不舒服。
“唉,终究是一家人。之前朕派人去询问四叔,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五叔的。”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奏疏,眼中满是悲切。
“都是一家人,有错当罚。我竟不知四叔原来如此仁厚。”
说着他看向下面的两人。
“两位爱卿,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咱们查了这么些日子,四叔确实帮朕把北平打理得很好。咱们还是只收兵权,让他们一家好好在哪生活吧?”
听见这话,齐泰没有多言,一旁的黄子澄坐不住了。
皇上这是在说笑?削藩之事岂可儿戏?况且自己还指望着燕王的项上人头助自己更进一步,此时自己是决计不想就这么算了的。
黄子澄心中大急,虽然皇帝之前下手特别狠,但是他这次好像真的动心了。
眼看着自己的青云梯就要断了,黄子澄赶紧上前一步。
“皇上,削藩实乃军国大事,臣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听见他这话,齐泰心中冷笑,冷眼看着这个小皇帝和黄子澄表演。
当局者迷,黄子澄这是被功劳蒙了心智。
上面这位要是真那么重视亲情,又何必纵容哪些人如此刁难周王?
说到底他需要个人来挽回自己的样子,也省得后世留下一笔不容宗亲的评价。
经过之前一事,自己已经看清楚这小皇帝为人。
如今他每日都要去听方孝孺的讲经,平时便将黄子澄带在身边。
齐泰虽然不赞同这一切,但也乐得如此。
只是眼下看着两人如此表演,他忽然想起了先帝,不知他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
回过神来,看着上面一脸为难的朱允炆,齐泰将头埋得更低。
“黄先生所言在理,可既然四叔已经病了,如今曹国公也接到了高炽他们三兄弟。想来北面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黄子澄闻言皱起了眉。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还真想让自己做哪挑拨叔侄的罪人。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小皇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想着以雷霆之势削藩,又想着给后人留一个仁善之名。
说句难听的,这不就是当了……
想到这他赶紧止住那些不敬的念头,上前一步说起了过往旧事。
“呵呵,既如此臣便知道该如何了。皇上所言极是,据锦衣卫所报,燕王的确将北平经营得很好。臣派人打听,百姓无不感念我大明燕王的恩德。初看到这些,臣犹记得当初先帝在位时于东角门言燕王之能。如此观之,燕王确实是我大明之幸。”
说完太抬起头看着朱允炆,见他虽然还笑着,只可惜已经没之前那么从容了。
“呵呵呵,黄先生说的是。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是没少说夸四叔啊。”
正说着,他望向齐泰。
“齐尚书,此事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呵呵呵,皇上既然问臣,臣自然知无不言。然北平诸事之前都是黄先生在处置,微臣实在所知甚少。况且叔侄之事本是天家的家事,臣也觉得皇上所言有理。”
齐泰说完抬起头,看着已经彻底没了笑意的朱允炆。
只见他放下手中书卷,揉了揉眉心。
“罢了,此事荣后再议。”
转过头他又问齐泰。
“湘王那边如何了?”
“回皇上,还在筹谋。湘王为人洒脱,平日里也多是与人谈论琴棋书画。可能还要废些时日。”
“嗯,事情总要慢慢来。一切有劳爱卿了。”
“臣披肝沥胆,万死不辞,定不负皇上期许。”
“呵呵,好!齐尚书有心了。”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宦官陈安走了进来,在朱允炆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高炽他们来了?好!你去安排吧,莫要怠慢他们。”
说完看向黄子澄、齐泰两人。
“两位爱卿,今天就到这吧?”
“遵命,微臣告退。”
朱允炆目送两人离开,神情也渐渐冰冷。
“说说看,他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回皇上,昨晚燕王世子、高阳王他们就到了。只是他们没有住奴婢给准备的屋子,而是自己在哪秦淮河上租了艘画舫,通宵饮宴。”
“哦?有意思。”
放下笔,朱允炆望向门外。
目中无人?不知礼数?还是在……刻意自污。
摇摇头,他忽然笑了起来。
终究稚嫩了些,看来四叔教儿子这这本事确实不怎么样啊。
想到这他再次提起笔,刚一落笔便皱起了眉。
“他们宴饮可有邀请旁人?”
陈安等得就是这句,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
“呵呵,原来是他家啊。”
放下笔,他来到窗边,看着外面。
“既然人家舅舅和外甥在叙旧,咱们自然不好打扰。你去告诉徐辉祖,让他帮朕看看,这三个外甥到底如何?顺便也看看他值不值得信任,要隐蔽。毕竟徐家也是国之柱石,不能让人起了别的心思,知道吗?”
陈安闻言连忙称是,见皇帝不再说话,这才退了出去。
“都下去吧。”
吩咐完众人退走,朱允炆一个人站在大殿内。
抬头望着上首的龙椅,双眼逐渐透出杀意。
东角门,呵呵。
是啊!按照《皇明祖训》,四叔确实是个好人选。
只可惜天意如此,那时候废物二叔还在,不然还真说不好啊。
抬起头,他望向天空。
“皇爷爷,要是二叔走得再早些,您还会选我吗?”
“呵呵呵,藩王继承大统和庶子扶正,您会如何选?”
“四叔啊四叔,侄子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迈开步子,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然后整理好衣衫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当天晚上,朱允炆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身穿僧衣,站在火海之中,门外一个身穿甲胄的汉子正持刀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