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月,朱高燧望着窗外的细雨,神色平静。
这三个月里,他喜欢每天来到这亭子里。
看着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第一次感觉原来这种喧闹竟然也是一种幸福。
实际上朱允炆并没有禁止他们出去,只是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罢了。
现在他忽然有些后悔撺掇老爹了,毕竟万一引起什么蝴蝶效应自己等人就完了。
在这样担忧中他度过了三个月,同时也冷眼旁观了这场削藩大戏。
建文元年三月,建文帝命都督宋忠调缘边各卫马步官军三万,屯开平,燕府护卫精壮官军悉选隶忠麾下,护卫胡骑指挥关童等悉召入京,调北平、永清左卫官军于彰德,永清右卫官军于顺德,以都督徐凯练兵临清,都督耿瓛练兵山海。
与此同时,他还下诏命诸王不得节制王府属官。在之前他任命谢贵为北平都指挥使,张昺为布政使,同时听从黄子澄建议,任用张信。
一个个未曾谋面却分外熟悉的名字传到朱高燧耳中,不等他有所感慨,另一个重磅消息就已经传来。
四月,湘王谋逆,事败,举火自焚。
不久后,齐、代二王相继被废。
也就是这时候,母亲托人带来消息:父亲病危,奏请让自己等人回去。
等到他将两位兄长安抚妥当之后,便来到这里。
看了片刻墙外两个孩童的玩闹,他抬起头望向皇城。
“该来了吧。”
“老三、老三!”
朱高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朱高燧听着他焦急的语气。
从容起身,下楼来到门前。
“二哥,怎么了?”
“大喜啊!额,也不对。”
他纠结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说。
“嗨,反正我说不明白。大概就是咱爹好像不行了,皇帝让咱们回去。”
朱高燧看了看朱高煦,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嗯,我知道了。咱们走吧。”
两人来到大厅,朱高燧看到一个宦官坐在上首,朱高炽这个主人反而只能站着。
见两人进来,宣旨的宦官便站起身。
“行啦,赶紧跪下接旨吧。”
说完便用眼神催促着朱高炽三人跪下。
朱高燧没有理会他的傲慢,安静跪在朱高炽身后。
等到这老东西扯着公鸭嗓念完,兄弟三人打理叩谢。
把该配合的演出都尽力演完,三人抬起头,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
“他奶奶的,这阉货神气什么!”
朱高煦立刻跳了起来,跳着脚大骂。
“老二!”
朱高炽在三弟的搀扶下站起身,皱着眉呵止老二。
“怕什么,咱们都要走了。还怕他一个没卵蛋的东西。”
“你……”
“大哥,这又没外人。让二哥骂两句出出气吧。”
朱高炽闻言挣脱老三的搀扶,这些日子被人天天看着,是个人都有火气,他不满地看着朱高燧。
“老三,怎么连你也如此。咱们现在可还在应天呢!”
“呵呵呵,马上就不在了。”
朱高炽闻言,瞪着双眼。
“你的意思是?”
“现在就走,天晓得宫里哪位会不会反悔。”
“可……咱们这么急,不是明摆着有事吗?”
看着踌躇的朱高炽,朱高燧冷笑道。
“咱爹都病了,当儿子心急一些怎么了?况且……”
朱高燧看着两位哥哥。
“你们不会真觉得建文是好心让咱们回去侍奉吧?”
“老三,你的意识是?”
抬头看了眼外面,见之前总是守在门外的奴婢都消失了。
朱高燧彻底放开,将他这些日子所想到的都说出来。
“恐怕是为了让咱爹造反没有后顾之忧啊。”
“什么!”
二人失声,朱高煦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握住朱高燧双肩。
“老三,你的意思是咱爹要动手了?”
挣脱开二哥的手,朱高燧揉揉双肩,见大哥也看着便毫不避讳的说道。
“是啊。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了让咱爹安心。”
“你俩不用着急反驳,听我说!”
“之前的消息你们也看了,咱爹身边的护卫都被调走了,整个北平已经落在张昺、谢贵、张信这三人手里。可以说咱爹哪现在就是死局,只要他一封密诏,咱们燕王一脉就算完了。”
“所以爹只剩下束手就擒和……反。”
朱高炽低声呢喃着,一旁的朱高煦反而兴奋起来。
“怕什么,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要是爹我也反。”
说到这他看向三弟。
“老三,你咋那么肯定?难不成?”
朱高燧摇摇头,心中叹息着。
我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撺掇老爷子提刀上京,和他大侄子亲热了。
还不是咱爹玩心跳。
朱高燧望着北方,摇摇头。
看来十二叔的死,确确实实触动了爹的底线啊。
想到这他看向两人。
“不管你来信不信,现在咱们必须走!就算被建文猜疑也得走!”
“好,我听你的!咱现在就回去收拾。”
“等等!”
朱高燧拉住朱高煦,见对方疑惑,不再多言。
将一袋金叶子塞到他手里,同时递给朱高炽一袋子。
“这是?”
听到大哥发问,朱高燧笑了笑。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干粮、银子。”
“你……”
朱高燧笑了笑。
“大哥,这次可得辛苦你了。”
朱高炽见此,无奈叹息。
“说什么话,爹现在那边情况不明,咱们早点走也是好的。”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径直向后院行去。
半个时辰后,坐在大殿中的朱允炆就接到消息——燕王世子出成了。
“啪”
朱允炆合上奏疏,望着下首的黄子澄、齐泰笑道。
“呵呵,还真急啊。”
听到这话,齐泰神色略带一丝不安。
他是不同意放这三人离开的,为此他甚至去见了徐辉祖。
之前皇上让他去见三人,后来就没再过问。
齐泰亲自前去,得到了一个情理中的答案——三人不可放。
在徐辉祖看来,自己这三个外甥虽各有缺点,但都是有些本事的。
眼下削藩已成定局,他为保徐家只能选择切割,而这就给了齐泰机会。
不久前燕王的奏疏齐泰看过后,他便将徐辉祖的话说了出来,只可惜还是没争过黄子澄。
现如今要想留下这三人,那就只能只往这个燕王的大舅哥了。
望了望殿外,齐泰神色中闪过一抹焦急。
忽然,他看到了宦官进来。
“皇上,魏国公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