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乃精怪全身修为所系，如果将其炼化，就能吸收内丹中精纯的法力，短时间内修为暴涨，对于其它精怪，天然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而且相较于破了一洞的猪妖内丹，这蛇妖的内丹外形完整，内里法力不亏，更显得珍贵。

不过，这蛇妖走得是下法，一身妖气浓烈，内丹法力驳杂，对于公孙良、公孙青这些吸精服气的精怪而言，如果贸然炼化，虽然短时间内修为增长，但也会损坏自己的根基，长远来看却是坏事。

因此，公孙良没有把蛇妖内丹交给公孙青，说明归属便把内丹收起来。

公孙青压根也不在意，只是看大人不再训斥她，便已心满意足，收了委屈的表情，欢欢喜喜的靠过来拉拉公孙良的袖子。

公孙良没好气瞪了小姑娘一眼，倒是没再多说。

说到底，公孙青从一只山野间烂漫自由的青雀，突然灵智觉醒、化形为人，身份转变得太快。

野性不驯，心性稚嫩，单单从公孙青化形为一个小小年纪的女童就能看出来。

更不用说为人处世之道，更是公孙青压根没有涉猎的领域了。

一切一切，都需要公孙良手把手去教。

当然，这是公孙良早就有所预料的，他既然愿意把青雀点化，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像这次没能完成跟踪蛇妖的任务，也没有太过超出公孙良的意料。不管怎么说，他总不可能真就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公孙青身上。

公孙良还有后手。

他从野狐开始求道，天资只能说尚可，不然也不会二十余年方才结丹化形。

与之相比，公孙良无疑更擅长修习法术，二十多年修行，神通妙法虽然接触不到，但扶乩作法、念咒使符的小门小道却堪称精通。

公孙青看着白蛇妖的尸体，顺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口中念出一段招魂法咒。

“出来！”

咒毕，公孙良轻喝一声，柳条往蛇妖身上一拂，顿有蛇妖的魂魄从尸体内跳了出来。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蛇妖魂魄甫一出来，立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闭嘴！”

公孙良舌绽春雷，震得蛇妖阴魂一滞，变得浑浑噩噩。

“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修行的妖怪，为何来到这里？”公孙良问道。

“我本在南方赤阴山山修行，大哥说我们成道的机缘在北方，于是我们便跟着大哥一路来到这里。”

“你们一共几人？”

“原先兄弟五人，不过途径云梦大泽时，老四老五被四渎牧龙君的手下诛杀，只剩下我和大哥、二哥。”

“你大哥什么跟脚？如今又在何处？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来？”

“我大哥乃是一只山老鼠成精，五通大圣座下弟子。他如今正在闭关修行，所以只有我和二哥过来。”

“你大哥是五通大圣座下弟子，你们呢？”

“五通大圣神通广大，连大哥也不过只是受过五通大圣的指点，我们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之前不过是假借名头罢了……”

公孙青细细问了一遍，把那老鼠精闭关的地方问清楚了，然后又取过串了猪妖魂魄的草剑，如法炮制，把蛇妖魂魄也一并串在上边，正好做伴儿。

据蛇妖所言，那老鼠精如今正在小寒山南面的一座山王庙里。

那座山王庙公孙良也知道。

所谓山王庙，实际上就是凡人给山间野神建立的庙宇。一些走香火道的精怪，虽没有经过神道天庭的认可封敕，但依然能传播信仰，立下庙宇，享受香火供奉，这种都可称之为野神。

当今神道仙庭制度尚未完善，野神多入牛毛，如果公孙良没有发现山神庙，兴许自己也要走这条路子。

便是那位一直有提到的五通大圣，也可归属于野神之流。

凡间常道北方狐祟，南方五通，不过，相比于如今狐族式微，南方五通却是好大的名头。

五通大圣的传说自前朝就有，具体跟脚已不可考。

或说柳州恶鬼，或说江南山地的神怪，又或说前朝太祖定鼎山河，梦见阵亡兵卒千万请恤，太祖许以五人为伍，处处血食，命江南家立尺五小庙，其中供奉的便是五通神。

坊间传闻供奉五通神，可得意外之财，又有人以拜神之名诱惑和挟持妇女以奸淫之，如此妖邪之辈、不良之徒趋之若鹜，竟然渐渐势大。

至于如今，南方江浙一带，民间家祀户祝，饮食必祭，庙宇蔚然成风，香火鼎盛，神通广大，因此又被尊称为五通大圣。

话说的远了。

却说公孙良听了蛇妖精魂的指引，一路前往山王庙。

位于小寒山南边的这座山王庙已经废弃多年，山王早已没有了踪迹，庙宇多有倾颓。

公孙良赶到这里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佝偻的老汉盘膝坐在山王庙的正厅。

在他的身后，正厅当中立有一尊手持双锏的山王泥塑，这泥塑时间很久了，泥土脱落，面像斑驳。

老汉看到公孙良，缓缓站起身来，拱手行礼。“上仙造临蔽府，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你可就是那老鼠精？”

公孙良皱眉问道。这老汉衣服朴素，手脚粗大，更像是一个常年操劳的老农。

而且，与那猪妖、蛇妖一身不加掩饰的妖气不同，这老汉身上妖气极淡，如果不是此地归属小寒山，公孙良权柄在握，神识敏锐，几乎感知不出来。

只是公孙良隐隐感觉古怪。

“可是我那两个兄弟被上仙拿住了？”老汉被看出跟脚，倒也不慌不忙，反倒是叹气道，

“我屡次劝他们两人收敛妖气，多行善事，广积阴德，可我这两兄弟从山林中自在惯了，受不了约束。此番我闭门清修，没想到他两人偷偷出门，还好遇到上仙。不然惹下大祸，到时悔之晚矣。”

这老鼠精自顾自叹气了一番，又低着头作揖：“上仙，不知我那两兄弟现在何处？如果有得罪之处，老汉自有厚礼赔罪。”

公孙良打量了番山王庙的布置，听到此言，扭过头来盯着老鼠精看了半晌，才道：

“你那两兄弟残害村民，罪不容恕，已被我戮去肉身，拘下阴魂，只等阴司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