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慢慢掀开黑色的遮布，一只灰色的夜莺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夜莺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将笼罩在周围的一种沉闷的气氛驱散。

众人虽然没有像小孩子一样笑出来，但是脸上那种舒适的表情说明他们很享受这种美妙的声音。

秦飞瞬间就被这声音吸引住了，心中的压抑和苦闷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他的整个灵魂都被这美妙的声音包裹，然后浸透。

他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眼前的这只夜莺必然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他坚信这一点。

“我买下了！”秦飞压低了声音，恐怕会惊吓到这只美丽的小鸟，但是语气不用质疑。

老妇人突然愣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秦飞看了几秒钟，然后用粗糙的右手指了指地上的一个破碎的小陶瓦罐，里面零星的摆着几枚铜钱。

秦飞马上明白了，老妇人是在这里依靠这只夜莺卖艺，而不是卖鸟。

他正了一下神色，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老妇人眼前晃了晃，里面银子碰撞的声音同样的悦耳，“我出一百两。”

周围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睁着大眼看着秦飞，就像看一个怪物。

一百两，那可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老妇人盯着秦飞，就像看着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画，她微微摇了摇头，重新盖上黑色遮布，夜莺立刻停止了鸣叫。

她缓缓弯腰，捡起小破陶罐，提着笼子挤出了人群，消失在被日光照射的金光灿灿的街道。

秦飞一脸震惊的看着逐渐拉长的老妇人的背影，心想，“这个老太太，真是奇怪，这些钱足够她颐养天年了，为什么不卖？难道是我给的不够多？价钱可以再商量呀。”

秦飞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就算是不想卖也得说一声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算怎么一回事。

而且，他必须要得到这只夜莺，哪怕是倾尽家财，只要能够得到这只夜莺，那他将来的富贵就不可估量。

皇帝喜欢玩鸟，更喜欢叫声美妙的鸟，为此，他每年都会花重金从全国各地购买不同种类的鸟，只要能够让皇帝高兴，那自己必然就能够飞黄腾达。

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也许这一生他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他向周围的人打听了老妇人的住处，准备明天再去买那只能够改变他命运的夜莺。

第二天，秦飞带着两百两银子来到老妇人的家。

那是一个很小的农家小院，院子用一圈稀疏低矮的树枝围着，里面是两间四面透风的茅草房。

老妇人正坐在茅草房前面的凳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一动不动，活像一具晒干的尸体。

她的旁边放着那只用黑布盖着的笼子，笼子里时而会传出一阵清脆的叫声。

那种声音时刻在牵扯着秦飞的思绪，就像一只猫爪一样在挠着他的胸口。

但是，面对两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老妇人连门都没有让他进。

秦飞十分失望，他沮丧的回到家里，手里捏着一个青花酒杯，红彤彤的双眼看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心想：“难道真的要让我倾家荡产吗？”

秦飞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但是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皇宫的侍卫，因此，在这个小镇里，他的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

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第三天，秦飞带着五百两银子来到小院，这次，老妇人直接躲在屋里没有出来。

第四天，他同样没有见到老妇人的面。

接连七天，秦飞几乎将自己的家产全部都压了上去，但是老妇人依然不为所动。

秦飞有些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的未来正在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他想要拼命的抓住它，但是他的每一次努力以失败告终。

在第八天的夜里，秦飞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失败的折磨，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得到这只鸟。

夜色如漆，没有一点星光，远处山林里传来的乌鸦的惨叫声穿透死寂的夜色在小镇里徘徊。

在镇子的最北边传来一阵火光，赤红色的火焰冲破漆黑的天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刺鼻的烤肉的味道。

一个黑影在夜色的掩盖下匆匆沿着街边的墙根从北边而来，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的鸟笼子，突然一声刺耳的鸟鸣声划破寂静小镇的夜空。

黑影加快了步伐，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翼宫”是皇帝专门为自己的爱鸟建造的宫殿，位于皇宫后面，平日里皇帝都在翼宫里待着，其实是大部分时候，即使是群臣朝拜也是。

翼宫俨然已经成了国家的第二个朝廷。

整座翼宫长百米，宽十米，高七八米，是一个长方形的木质宫殿。

殿中饲养者数千只不同种类的鸟类，它们形状、颜色、个头、声音各不相同，这么多鸟一起叫起来，叽叽喳喳，十分的混乱，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但是皇帝对此却不以为然，他总能从这嘈杂的噪音中听出美妙的音乐，而且十分得意的将自己的心得传授给自己的群臣。

这些鸟都是皇帝的宝贝，身份甚至比他的妃子儿女还有尊贵，每年皇宫在这些鸟的身上的开支就占据了皇宫开支的一半。

夜莺的到来更是为整个翼宫增加了无限的魅力，就连平日里不胜其烦的群臣也被这美妙的歌声吸引。

秦飞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皇帝的贴身侍卫首领，他为此所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剧烈的满足感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其中存在的异常。

直到一天夜里，秦飞站在翼宫的门口，听着里面夜莺摄人心魂的鸣叫声，突然意识到，自从夜莺到来之后，里面那数千只鸟就再也没有鸣叫过！

他推开翼宫的大门，一排橘红色的灯笼延伸到翼宫的对面，那个美妙的歌声正是从最里面的鸟舍中传出来的。

翼宫两边的鸟舍里，数以千计的鸟就像数千个木头雕成的玩偶，木然、死寂、阴森，笼罩在它们身上。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记不清了，自从夜莺来了之后，就没有人再注意过这些鸟的声音了，在众人的眼里，它们好像早就死了。

秦飞右手警觉的抓紧腰间的佩刀，慢慢朝里面走去，夜莺的歌声越是响亮，他越是觉得翼宫里充满了阴森可怖的气氛。

夜莺响亮的歌声穿过数千只鸟舍，像一个幽灵一样在翼宫里回荡。

突然，一个黑影从秦飞正前方袭来，他身体向旁边一侧，右手顺势拔出腰间的佩刀，迅速转身，警觉的看向黑影飞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