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飞到门口的位置突然停止落地，站在门口正中间的门槛上，原本漆黑的眼睛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黑影慢慢变大，就像一个快速成长起来的婴儿，慢慢化作一个人形。

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散乱的长发在微风中像海草一样漂浮着，秦飞握住刀柄的手心有些出汗。

他警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手里的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一道森冷的光泽，他趁着昏暗的灯光看向那个人形。

是她！

是那个老妇人！

秦飞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刀哗啦一声跌落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个趔趄。

他迅速用胳膊撑住旁边的鸟舍，急忙稳住自己的身体，捡起刀，挡在胸前。

她已经死了！

秦飞恐惧的脸上挂满了汗珠，那晚他亲手砍下了她的脑袋，然后放火烧了那个小院。

第二天，人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废墟和一个谁也辩认不出来的焦尸。

没有人在乎老妇人是怎么死的，这个国家每天都会死人，病死的、摔死的、自杀而死、他杀而死。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草芥一样的老妇人的死而发生任何改变。

老妇人突然走下门槛，向前移动了几步，站在秦飞能够清晰看清她的样子的地方。

她的脸就像一个木头雕刻的刻板，苍老、阴森、呆滞。

眼窝深陷，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像两颗已经脱水的黑葡萄，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紫红色的凸起印记，印记的边缘还向外渗出一圈紫黑色的鲜血。

秦飞惊惧的向后退了几步，两边灯笼里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曳，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大门吱呀一声关闭。

老妇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秦飞，干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个随时准备压向秦飞的朽木慢慢向他靠近。

秦飞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手里的长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去死！”

秦飞突然大吼一声，举起手里的刀朝老妇人脑袋劈过去，老妇人并没有躲闪，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秦飞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从一团黑色的烟雾里穿过，向前跑了几步，手里的刀砍在旁边的鸟舍上。

他迅速回过身，惊悸的睁大了眼睛，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老妇人已经不见了，只有无数个鸟舍的黑影在摇曳的灯光里晃动。

大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凉风夹杂着潮湿的雾气吹来，秦飞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过道的最里面传来，秦飞顺着过道看去，一个两米多高的鸟舍就像一个邪恶的幽魂矗立在昏暗的灯光下。

声音变得宛转悠扬，中间夹杂着一阵凄楚，像是黑夜里哭泣的女人的声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两侧所有的鸟舍里都传出同一种声音，数千只不同种类的鸟同时发出夜莺那种凄楚的声音，声音穿透厚实的翼宫墙壁，像一个幽灵一样在皇宫的上空游荡。

秦飞感到周围出现一股温暖的声浪，此时夜莺的叫声已经不再是悦耳的音乐，反而成了一把森冷的利剑狠狠的刺进他的心里。

他的心里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庞大的翼宫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笼罩，他看了看黑黢黢的门口，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随时准备将他吞没。

他感觉那深不可见的夜色中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随时准备冲进房间，将他撕碎。

声音越来越大，原本清亮的声音开始有些变调，就像一群扯着嗓子呐喊的人，声音沙哑而惨烈，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暗中悦耳动听。

他似乎能够看到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女，脸色惨白，张着血盆大口在朝着他凄惨的呐喊！

秦飞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手里的刀就像绑在手上一样，紧握刀柄的右手手臂青筋暴露。

突然，他发现，旁边的一只杜鹃鸟的眼睛变得有些异样，原本灰白色的眼圈变得有些腥红，黑色的眼球微微向外凸起。

眼睛在流血！

秦飞吓得赶紧后退一步，杜鹃鸟嘴巴拼命的张着，用力的扯着，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好像不把脑袋撕成两半不罢休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杜鹃泣血吗？”秦飞心想。

声音完全变成了惨叫，就像地狱里的冤魂，无数只冤魂凄惨的呐喊着，咆哮着，挣扎着。

突然一阵凉风从门外吹进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玉兰花的清香。

秦飞提着刀迎着凉风冲了出去，当他冲出门口之后，凉风突然停止，外面也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翼宫里的鸟鸣声也戛然而止，刚才的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

秦飞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死寂的翼宫，透过阴暗的过道，隐约能够看到最里面那个专门为夜莺准备的鸟舍。

他觉得夜莺此时也一定在看着他，他们的眼睛在昏沉的过道的某一个位置相遇，秦飞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关上翼宫的大门，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翼宫。

第二天一大早，翼宫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秦飞带着侍卫急忙赶了过去，感到翼宫的时候，一名胸前染满鲜血的饲养员从里面踉跄着冲了出来，双手捂住眼睛，手掌同样被血染成了红色。

秦飞让人扶住饲养员，自己提刀冲了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地面上那一行血迹，就只有一片死寂。

顾不得多想，他回到外面，询问饲养员情况。

饲养员惨叫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只手剧烈的颤抖着。

当饲养员放下自己的双手的时候，秦飞等人被吓了一跳，他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饲养员的眼球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不断的有黄褐色的液体夹杂着腥红的血液从里面流出来，眼窝周围一圈鲜嫩的皮肉外翻着。

秦飞突然觉得胸口一阵上涌，他强忍住不适，询问了些关于翼宫的状况。

“夜莺不见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在秦飞的头上。

他迅速冲进翼宫，穿过无数只鸟舍走到最里面，空荡荡的夜莺鸟舍的门紧闭着，没有丝毫漏洞，夜莺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夜莺消失了！

他该怎么像皇帝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