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公寓，不可能没有客房，秦飞心想，但是李进并没有打算让他住进客房。

秦飞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墙上挂着的那些艺术品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的诡异。

破碎的大地，撕裂的尸体，灰色的天空，一切都是残破的、阴暗的、让人作呕的。

他不明白那些艺术家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真是一群疯子。

在靠近李进卧室的旁边，有一个红褐色的门，和李进的卧室一样。

“这一定就是客房。”秦飞心想，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但是门锁住了。

他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又不好发作，毕竟他和李进之间丝毫没有交情，两人只是短暂的卖卖关系。

秦飞躺回到沙发上，好奇的拿起旁边的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

男的是李进，穿着一身蓝色的休闲装，一个短发中年妇女，身穿一袭米黄色连衣裙，两人中间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戴着一副紫红色的太阳镜。

三个人就是一副温暖、和谐、幸福的画面。

秦飞用手擦了擦相片上的点点污渍，然后苦涩的笑了笑，他们和他家以前一样，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秦飞重新放回相框，看着天花板上橘黄色的灯泡，银白色的天花板上印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明显。

他躺在沙发上，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盖到脖子的位置，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秦飞听到一声低沉的鸟叫声，是夜莺的声音，他突然睁开眼，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快速坐起来，声音还在，但是很小，是从李进卧室传出来的。

他猛的站起身，刚准备起步，声音突然消失了，周围再一次陷入宁静。

秦飞警觉的侧耳听着秦飞卧室的方向，没有任何声音。

他看了看手机，十点一刻，他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

是幻觉？

秦飞想起陆小仟的话，“凶器”是会影响人的心智的，令人产生幻觉，但是为什么会是自己，不是应该影响的是客人吗？

秦飞将身上的毯子放在一边，绕过沙发，来到李进的门外。

按照约定，李进不能锁门，秦飞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他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进很强势，很霸道，控制欲很强，但是并非不讲道理，秦飞这样想，至少现在是这样。

房间里有些温暖，但是比客厅温度稍微低一些，李进盖着一条红色花纹的被子，他完全可以把温度调高一些，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秦飞想不通。

床头的台灯开着，床头柜上放着那个黑色盒子，一个类似相框的一角从黑色盒子的一边伸了出来，他看不清相片上的情况。

秦飞轻轻关上门，返回沙发，怀疑自己真的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他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玄关和厕所的灯亮着，客厅里黑暗了很多，不过还能分辨出道路。

他躺在沙发上，重新盖上毛毯，准备休息。

声音再一次袭来，而且比刚才持续的时间更长。

“不是幻觉！”

秦飞看着卧室黑黢黢的门，声音没有消失，而且越加的响亮，客厅里回荡着夜莺的歌声，好像周围一切的障碍都不能阻挡声音的传播。

突然，秦飞发现身边的桌子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影。

他猛地翻了一个身从沙发的靠背上翻了过去，半蹲着扶着沙发，警觉的看着那个黑影。

黑影在慢慢的转动，发出一阵木头摩擦玻璃的声音，最后停止，然后房间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秦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桌子。

是那只夜莺木雕！

秦飞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快步跑到开关的位置，将客厅里的所有灯光打开。

确实是那只木雕，就在桌子上站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客房的方向。

秦飞走到客房门口，用力拧了拧把手，依然拧不动。

他又走到旁边的卧室门口，试图开门，但是门已经被锁上，仍凭他如何用力，也拧不动把手。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安慰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木雕怎么会自己跑出来？

就算它想吓唬人，对象也应该是客人而不是自己，毕竟付钱的是人家。

但是木雕就这样实实在在的站在桌子上，他站在沙发的后面，右手拇指不自觉得凑到嘴唇间用力啃了起来。

秦飞盯着夜莺看了几分钟，就像看一个已经死去的老朋友，他可不希望那些已经死了的老朋友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怀念永远只是说给活人听的。

他左手手指无规律的敲打着沙发皮套，呸的一声吐出一小块指甲盖，“真他么操蛋！”

突然，客厅的所有灯光闪了一下，黑暗瞬间刮过客厅，然后贴着墙壁离开。

秦飞抬头看了看刺眼的灯光，心想，“这种规格的公寓竟然也会电压不稳？”

突然，夜莺再一次转动，就像古代司南上的勺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夜莺的脑袋指向秦飞，他突然心里一阵慌乱。

那双原本浑浊粗糙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的清晰圆润，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灰色的光泽。

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好像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盯的他后脑勺有些发凉。

他慢慢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品，他感觉画上的情景似乎有些变化。

虽然依然是凌乱不堪的碎片，但是有些碎片的位置好像变了。

“是自己记错了？”秦飞疑惑的拧了拧脖子。

他走到其中一副画前面，画的内容是一副撕裂的人体，扭曲变形的肢体碎片凌乱的分布在一张小小的画布上，就像餐盘里被人胡乱撕烂的鸡肉。

一颗淡蓝色的脑袋侧面朝外，红褐色的眼球正对着秦飞，嘴巴咧开到耳根，就像一只青蛙。

秦飞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他真的不理解这幅画的作者在创作这幅作品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真是变态，秦飞心想。

灯光再一次闪烁了一下，天花板中央的吊灯突然熄灭，秦飞抬头看了看，只留下周围的一圈橘黄色小灯还亮着，周围的环境瞬间柔和了很多。

当他重新将目光聚集到画上的时候，发现上面的碎片再一次改变了位置，原本凌乱的肢体碎片开始有规则的向中间位置汇聚。

尸体在重新组合！

秦飞心里一惊，这一次他没有眼花，那颗蓝色的大脑袋已经将整张面孔对准他，绿色的嘴巴就像被人用刀子割开一样咧到耳根。

红褐色的眼球周围密布着放射状的血红色筋脉，他能感觉到一股股炽热的血液正在慢慢充向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