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武圣一技之师(1 / 1)卅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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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这副不依不饶的态势,既傲骄又可爱,更让周不疑忍俊不禁,蚌埠住了!

可毕竟关公面前,不敢乱耍大刀。周不疑憋下一口气,绷住不笑,安慰关二爷悸动的心灵。

“君侯能在万军丛中刺杀颜良,竟然还介意在下斩杀区区一百人督?”

听到又有人盛赞自己的功名薄,关羽捋了捋自己的长髯,也自谦道。

“元真谬赞了!那日之所以能够刺杀颜良,多要依赖徐晃大兄列阵有方,诱敌深入,调虎离山,我才有了与颜良正面单挑的时机!”

“更兼我胯下乃是曹操所赐赤菟宝马,健如贲虎,颜良在马力上难与我相抗,因此我能够驰击颜良,一槊成功!”

嗯!周不疑自忖,这关羽在自己面前并没有半点吹嘘,刺杀颜良,唯仗其勇乎!

徐晃虽是负责遣军布阵的主将,但能够在两军对垒时,冒着必死风险,驰马直趋敌军统帅,电光火石间竟然还能在刺杀后全身而归,其勇堪称天下无双!这功劳非他关羽莫属!

周不疑向关羽拱手施礼,以表敬意,并打趣地说道。

“将军刺杀颜良,靠的是马。我击杀夏侯楙,靠的是驴!”

驴?何方神驴?

这厮路子这么野?骑驴上阵?还能击杀敌方主将?关羽更纳闷了。

“驴乃是下畜,怎能与赤菟宝马相提并论!这便犹如我与君侯,不能相论伯仲!”

周不疑这话明明是在夸关羽,可关羽越听越感觉自己竟然还不及一驴乎?

不行!今日我要好好见识一下这小子如何骑驴击杀敌方主将,也顺便让他见识一下,何为赤菟宝马,何谓虓虎之勇!

……

校练场上。

关羽一手执两米来长木棍,一手勒缰绳,横跨在赤菟马上,。

只见此马,通体枣红,并无半点糟乱毛色。马头高近十尺,形如兔头。四肢修长似鹿,但筋骨健壮如牛,抬蹄贲地,犹如虎步。

如此庞然大物,几乎是那个时代能够见到的最大动物,一旦冲人狂奔而来,确实能给当时人带来巨大的心里震撼。

而关羽对面的周不疑,却是另一番架势。

只见周不疑被四位随从围在中间,一阵捯饬。虽然胯下也有一马,但却并未高出四位冀幽健儿多少,关羽看着这情形,一阵打趣道。

“北方健驴不好找,军中尚有叟兵驮粮之马,体型稍大于驴,暂与你骑乘,如若待会儿输了,莫嫌我仗马欺驴!”

周不疑也挺着一杆两米来长的无矛头木柄,一面指导身边随从,一面对关羽说道,“君侯与我,皆负重命,耽误不得。今日我与君侯权且只过一招,展示技艺而已,不论胜负。君侯以为可好?”

关羽细眼微睁,眼中泛光,狠狠的勒了一下手中缰绳,“既然如此,那你还在捯饬什么!快让属下闪开,你我虽只交马一合,我亦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周不疑见关羽言语很冲,于是决定事先讲明。

“这一合交锋,我亦只使一招,也就是当初击杀夏侯楙那一招。若这一招输了,能输给君侯这般英雄,亦无怨言。若是在下侥幸赢了,还望君侯莫要挂怀!”

只见关羽把长棍一甩,缰绳一勒,不耐烦的说道。

“不必碎嘴了,今日你若输给我了,我定不会让人传扬出去。但今日你若赢我,你便是我一技之师!”

话音一落,周不疑令身边的随从散开,也拉了拉缰绳,试了试马蹄。

叟兵的驮马来自滇中,每日驮粮上山下山,奔波于山间商路,因此蹄力轻盈,善于跳跃。

关羽跨在高大的赤菟马上,一眼看去,却见周不疑跨在驮马上,两腿半蜷,竟然命令随从将自己的双足用粗麻绳牢牢绑死在马鞍两侧,心中不禁一阵暗嘲,

果然只是一文弱公子,竟然丝毫不识骑术!枉那夏侯楙死在你手!

关羽从一马弓手起家,跟随刘备征战幽冀青徐多年,自然练得一身炉火纯青的骑术,临交马时,嘲笑周不疑不知骑术,自然有其道理。

自战国以来骑兵单独成军后,历来的骑术训练,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说它易练,其实也就四句话:

上马学刺,下马练砍,驻马搭射,驰马掷戟。

这种训练从战国至秦汉,传承了几百年,沙汰了那些华而无用的马术表演之类,已经精炼得只剩精髓。

说它难练,那便是,把这四句话先练上三五年,练成后,也要随战随练,不能荒废。因为一旦马技生疏,战场上不给人重开的机会。

关羽见周不疑把自己双脚绑死在马鞍上,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小子明明是在送死!

这要是在战场上,执槊冲进敌阵,乱刺一阵后,便要弃槊,下马拼刀。如果被绑死在马上,不能下马拼刀,只能活活被当成肉靶子,成为大戟长矛阵下的亡魂。

眼见此时周不疑仍然面如平常,毫不知其内里。关羽却重新拉长了眉眼,只用余光藐视而已。

关羽一开始料想,周不疑骑一小马,腿短力弱,一旦两马一交,只有他刺周不疑的份,周不疑必然不会够到自己分毫。

周不疑之所以能骑驴刺杀夏侯楙,想必定是出奇制胜,若要想一击成功,必然要先躲过自己这一刺,之后再寻机反刺。

没想到,却见周不疑将自己缚于马上,竟然还表现得面如平常,这定然是丝毫不通骑术!

他能刺杀夏侯楙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如此一来,关羽坚信,两马一交,周不疑被缚马上,无法躲避自己这一刺,周不疑必输!

关羽细眼长眉,越拉越长,手中矛柄甩出个梨花满,心中一阵暗喜。

无知小儿,枉我还高看你一眼,原来亦是只会摇唇鼓舌之徒,如何称得上勇将!

既然如此,便无须再徒费时辰,将你挑落之后,尽快放你入襄阳!

说完便拍马绰棍,猛趋前蹄,直取周不疑。

周不疑见对面关羽骋马绰棍而来,眼看那赤菟疯衔着马嚼子狂奔,铁蹄动地,健如猛虎,气势披靡。

更兼背上关羽,豪迈横跨,雄姿凛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挺棍冲自己奔过来。

如此场面,若是旁人,定已经被吓得愣在原地,准备插标卖首了。

却见周不疑神情矍铄,丝毫没有半点慌乱,竟也挺棍拍马,跃起前蹄,直向对面的庞然大物冲去!

“这小子竟然真敢直接冲!”

关羽终于睁大了长眼,纵马心想,这小子还算有一份勇气!手中木柄又握深了一寸。

只见两马互奔,即将相交,周不疑竟然等不得马头相交,抢先一马头,左手撒开缰绳,顿时站了起来,身体极限前驱,两手共握木柄尾端,用尽全身力气,直朝关羽刺去。

关羽受到几百年马术训练传统的惯性影响,见马头还未相交,还在估量捅刺的距离,并未贸然抢先捅刺,却惊见周不疑未等马头相交便抢先向自己刺来,仓皇之下只能被迫接招,下意识地准备用手中棍棒将周不疑的捅刺挑开。

电光火石间,周不疑站立而起,双手握棍,直刺关羽。而关羽仓皇之中,单手握棍,试图挑掉周不疑直面的捅刺。

谁知关羽单手用力挑击,却也难敌周不疑双手执棍稳当,刺在关羽面前的木棍毫无偏斜,照样冲自己胸腹刺来,正中掩心甲!

柄头擦过,两马各自交冲,勒回马头,一招已过,胜负已分。

好大的气力!竟然挑不开他的直刺!

虽未真正被刺透,但关羽心中一阵冰冷,自己何曾遭受过被正面刺个透心凉的尴尬!

更何况,对方还是骑着一头驴一般的矮马,身长脚力都不如自己胯下赤菟,自己却仍然被他抢先刺着!

好啊!这厮之所以缚足,原来就是为了能够站直身体,一跃而起,补足胯下矮马腿短之弊!如此一来,未交马时,便先胜了自己一马头!何其狡诈!又何其无畏!

关羽坐在马上,耷拉着眉眼,自头至尾,全身凉透,手中木棒也已失手掉落,心中只剩惆怅与不甘。

周不疑勒缰回马,望见关羽如此情态,也扔掉木棍,驱马前来安慰。

“君侯承让!”

关羽跨在马上,犹如雕塑,红脸变成了青脸,更不答话,只是暗自喟叹不已。

“今日拼尽全身力气,也仅仅只能摸得君侯襟裾而已!”

关羽虽然傲慢,但气节尚在,既然已经输了,就更听不惯奉承之语,摇手拒绝道。

“不必说了,今日是我输了,你这招向死而生,以弱搏强,令我终生受教!”说完便在马背上拱手而拜。

周不疑不敢在关羽面前逞威,赶紧还礼而拜。

“在下贸然出此颟顸小计,确实只为向死求生,才能胜君侯半寸。但倘若真要上了战场,定然是难活命矣!若论战场折冲制敌,在下只仰慕将军弥天之勇!还望襄阳夺门之时,将军定要发挥神威!”

武人出身的将领,平生最重义气,谁看得起他,他就更加与谁义气相结。这一点周不疑深有领会。

文人吃硬不吃软,武人吃软不吃硬。舞弄文墨之人,你越夸赞他文采斐然,虽然口上谦恭耳耳,他内心里反而越看不起你!而勇武之人,你越捧他,他反而越自负,更加觉得与你心意相投,反而就越能看得起你。

这就是时人所谓“羽善待卒伍而骄於士大夫,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

关羽张飞看似待人性格迥异,实则皆是当时的武人性格。

武人起于寒门微末,粗识义理,因此被文人士大夫轻视,即使巴结文人士大夫,那些士大夫也嫌交结武人污了自家门庭。因此武人将领更加倾向与同样军功起家的武人以义气相结。

关羽亦是出身微末,年少便犯罪离乡,这等有前科的犯罪人员,根本不可能交结到文人士大夫。反而是那个不甚爱读书,喜好骑马斗狗的没落子刘备,被关羽视为向上晋升的重要渠道,真心依附。

这也是周不疑努力抬高关羽的原因,此举若是其他士族文人,未必像周不疑这般做得出来。但此话从荆州士人崇敬的刘先别驾甥子的口中说出,算是给足了关羽面子,这也算是文人与武人的义气相结。

只见关羽敛容而笑,邀周不疑一同下马。

“呵呵!元真果然有勇有谋,吾兄果然看人颇准。今日能得元真相助,我兄弟入襄阳有期!”

谁知,周不疑双脚还被缚于马上,自己愣是下不了马,还要唤随从过来帮助解缚。

关羽见状,欣然而来,竟然亲自走到周不疑马前,为周不疑解缚。

周不疑见到关羽自请前来解缚,心中阵阵激动,以义气换真心,这一步是对的。

却没想到,关羽一边替周不疑解缚,口中还一阵牢骚。

“哼!以后我在战场上再遇到有人这么干,临交马前,我定会暗中拔出手戟,乃翁先掷死这些土鸡瓦狗之辈!”

周不疑听完,知道关羽这是故意指桑骂槐,但看着关羽心服口不服的骄憨模样,忍俊不禁,笑着调侃关羽道。

“那若是在战场上再遇见吕布这般的人物,君侯当如何制敌?”

只见关羽放下手中活计,捋起长髯,狡黠的说道。

“那还不好办!我也学元真一般,缚足上马,诈他一诈!”

此话一出,惹得两人一齐放声大笑。

事后,周不疑跟随关羽,携带着四位保镖,取了宋忠和通使车队,便要返回襄阳。

周不疑沿途看着汉江滚滚南去的破涛,心中踌躇满志。

襄阳!

荆州!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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