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会道场之内,哀嚎声和喊杀声四起,同伴的惨死,并没有吓到那些武士,他们分开阵形,从四面八方朝王蔼杀去。
“刺猬,我们赶紧也上吧。”陆瑾也跃跃欲试道。
“先不忙!”吕慈连忙拉住陆瑾:“看看那把妖刀在胖子手上,有怎样的威力?”
闻言,陆瑾也停下脚步,作壁上观。
刚来的时候,王蔼还有些忐忑,担心蛭丸的实战能力,但在挥出那一刀之后,那点忐忑瞬间荡然无存,这把刀比他想象的还厉害一些。
面对冲过来的人群,他不退反进,挥刀再斩,空气爆发出剧烈的气爆声,蛭丸特有的红色刀炁,呈月牙形扫荡而出,把朝他正面冲过来的武士们像热刀切黄油一般的斩断。
随后,他又转身一刀,把从侧面袭杀过来的那几个武士杀掉。
那些被杀的武士也不是没有反抗,但他们手里的武士刀,在锋利程度上,哪能和蛭丸相比?都是触之即溃,直接连人带刀被一起斩断。
王蔼在一群武士里闪转腾挪,手中长刀交划,刀法浑然天成,像极了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刀客,只是几个照面的功夫,就杀了黑龙会道馆数十人。
而这些被杀的武士里,不仅有修行剑道的,还有修行空手道的,他们若放在外面,也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在手持妖刀的王蔼面前,却如同稻草人一样,完全不堪一击。
“要是是以前的胖子,如果不借助外力,根本无法面对这么多人,现在却是轻而易举了。”吕慈惊叹道。
“现在也是借助的外力!”陆瑾提醒道。
“还是不一样的,之前是请神,只是请来力量相助,但力量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上,而现在的妖刀,却是受他掌握的,在我看来,能被自己完全掌握的力量,就等同于自己的力量。”吕慈说道。
“我不这么看,这都是外物,只有诞生于自身的……”陆瑾持相反的意见。
两人当即就争论起来,张之维瞥了两人一眼,见他俩只是争论,并没有打起来,便忍住了给他俩一人一个暴栗的冲动。
而此刻,场中,王蔼连续挥出多道巨大的红色刀炁,但却丝毫不显疲态,一是蛭丸本身就拥有不菲的炁,二是王蔼身上炁的储量也很高。
王蔼主要修行的是神涂和出马一道,神涂不必多说,而出马修的是穴窍,这些穴窍既可以容纳仙家的降临,也能像丹田一样储存炁,所以他体内的炁很充裕。
连续斩杀多人之后,即便是不怕死的武士道,也不敢继续冲锋了,他们连滚带爬的后退,开始使用火器,对着王蔼扣动扳机。
“哒哒哒……”
密密麻麻的黄铜弹壳弹出,急风骤雨般的子弹呼啸而来,所覆盖的范围不只是王蔼,后面的张之维一行人也包含在内。
这些人里,除了少数人用的是手枪和步枪外,大部分人都使用的是冲锋枪,连发不说,威力还大,能轻松洞穿树干,在距离如此近且火力如此猛的情况下,即便是异人高人,也很难躲避和抵挡。
面对前方喷涌的火舌,吕慈忍不住眯起眼睛,这种攻势,即便是他,也得避其锋芒,不能硬接,毕竟护身手段非他擅长。
陆瑾的话,如果护住要害,凭借逆生三重,应该能撑住。
张之维自不必多说,普通枪械,乃至一些迫击炮,山炮都难伤他分毫,且造不成太大的消耗,要想撼动他的金光,非得用那种大口径的重炮才行。
至于田晋中和张怀义,有金光咒护体,只要不被持续不断地集火,让自己消耗过甚,一般的枪械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两人见有子弹波及过来,便不约而同的撑起了金光。
“铿锵,铿锵……”
子弹打在金光上,打铁般的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而处于敌方火力点中心的王蔼,周身红色的护体真炁如潮水般涌动,化作护体遁光。
但蛭丸并没有杀过拥有类似金光咒能力的异人,它所形成的护体遁光,并不足以硬抗枪械的火力,而且就算有,仅凭刀中残魂所剩,也难以发挥出生前的境界。
所以,即便王蔼周身红色的遁光涌动如潮水,却也无法完全抵挡子弹的攻击,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只见他手腕急抖,长刀旋转,刀光连成一片,仿佛盾牌一般,把激射而来的子弹全部都斩开弹着,只留下一地焉扁的子弹,这一幕简直骇人听闻。
十年苦修,不及枪声一响,他们这些练武的,最能明白现代火器的威力,见王蔼不断用刀格挡子弹,他们发出疯狂的吼叫,手里的枪械喷吐出更多的火舌。
就连一些原本朝张之维等人射击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把火力集中到了王蔼的身上,他们不信这个小胖子单凭一把刀,能够同时抵挡这么多枪支的进攻。
“去死吧,支那猪!”他们眼神中一片疯狂,死命的扣动扳机,枪管都在冒烟。
“胖子出息了啊!这一手刀花玩的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啊!”吕慈抱着手笑道。
“感觉胖子也要到极限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陆瑾说道。
“动手吧!”张之维说道,“试验一下就得了,还真指望胖子把他们都杀了?”
他一声令下,身后众人齐齐动了起来,霎时间,各种手段齐发,只一个照面的功夫,黑龙会道场的人就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尸体死相各异,血污纵横。
“我说,你们怎么才出手?我都快累死了。”王蔼杵着蛭丸,喘着粗气说道。
用刀斩开枪林弹雨,虽然看着潇洒,但消耗却是不小,特别是体力上的消耗,可把他累的不行。
不过,这种手持长刀,冲入敌阵,一夫当关,杀人如剪草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这种感觉相当的新奇,这段时间,为了天通教会的事,他一直在东奔西走,到处求人。
这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但现在,一通大杀特杀下来,别的不说,他心里的郁结之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王蔼看着满地死相狰狞的尸体,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回味先前的感觉,持刀杀人的时候确实很爽,因为他能感受到,每杀一人,手中长刀就吃下了一个灵魂,反哺给他的力量也就更强一分。
虽然那点力量相较于整体而言,不值一提,但这种杀人升级般的感觉却是让人着迷,这驱使着他杀更多的人。
这不是刀灵的蛊惑,而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好像玩游戏一样,无数人为了游戏里角色的强弱,废寝忘食的肝副本,肝装备,游戏尚且如此,更别说现实里杀人变强了,那种切身实地的感受,是游戏角色变强不能比拟的。
不过,在停下来后,王蔼却觉得有些空虚,就好像是进入了圣贤状态一样,先前的那些快感离他而去。
王蔼是切身实地的感受过“国师”附身所带来的实力的,也曾跟着张之维走南闯北,这个过程中,虽然他的实力增长有限,但见识却是不低。
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蔽双眼,王蔼能分辨清楚,刚才杀人变强的感觉只是虚妄。
他在心里反复劝导自己,这把刀只是张师兄给我护身的工具而已,切不可沉迷,当好自己的主教,把天通教会做大做强,借助堂口的业绩提升自己才是王道,武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能本末倒置……
“胖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吕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杀的时候是挺爽,杀完也就那样吧,”王蔼先前的狰狞表情不再,笑眯眯的说道:“相比较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还是更喜欢人情世故!”
“切,你小子就是没劲!”吕慈说道:“那些尔虞我诈的人情世故有什么意思?道理最终还是要落到打打杀杀上,要我说的话,手段才是王道,谁敢惹我,我就灭谁。”
王蔼说道:“你那样做的话,与疯狗何异?整个江湖还有敢跟你玩?”
“谁要和他们一起玩?要的就是他们怕我,还是那句话,手段才是王道。”吕慈说道。
他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充分的,人情世故方面他并不在行,和那些老狐狸玩这些,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所以他擅长用自己的那套规矩来。
“手段确实是王道,但刺猬,你那种说法不是王道,是霸道才对,霸道是不可取的!”陆瑾说道。
吕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老陆,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也懂什么叫王道和霸道?!”
“老子读的书可比你多!”陆瑾顿时就不服气了。
“你那是死读书,你懂个锤子?”
吕慈说道:“你只会成天念叨着你那破陆家家规,你那叫家道,要说王道,张师兄这手段才叫王道!”
“师兄可不是什么王道和霸道,那都是世俗之人才玩的把戏!”这时,张怀义突然默默说道。
“那张师兄是什么道?”两人齐齐看向张怀义。
张怀义则看向张之维:“师兄,问你话呢?你不说道说道?”
“争论个霸道和王道有什么意思?”张之维淡淡说道:“什么是霸道,打的你叫爸爸,什么是王道,让你主动叫爸爸,但你就非得想当这个爹吗?咱们修行中人,应该遵循天道。”
“什么是天道?”众人问。
“天道……”张之维顿了顿,思忖了片刻,以最通俗易懂的话说道:
“天道就是你是一个人,那你就是一个人,你是一条狗,那就是一条狗,我不能把你当人。”
“对于天道而言,杀人杀狗本身都一样,并无善恶,只要该杀的人符合天道,符合道德就行。”
“至于什么是道,什么是德,道是自然规律,而符合自然规律就是德,杀人符不符合自然规律?”
“自然符合的,所以不被自然规律之外的东西束缚,该杀就杀,这就是天道。”
“老陆有时候确实是有些墨守成规了,你讲规矩,把人当人,这是对的,但有些情况,你认为的人,他就真是人吗?”
张之维指着身下的尸体说道:
“有些人其实并不是人,他只是长成了人的模样,他也许是一条狼,是一条狗,是虎豹豺狼蛇蝎,是各种的恶,你就把他们干掉,这就是天道。”
众人听得有些迷糊,但张怀义却是面露了然之色,原来这就是师兄的行事准则。
张怀义想起以往师兄杀人时的场景。
不管要杀的人是谁,师兄的情绪似乎都未曾有过丝毫的起伏,他的杀意从来都不强烈,但无比的纯粹。
他一直都觉得师兄对待人命有些太草率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命,他对杀一个人结束一个生命的态度,就好像对待酒瓶的瓶盖一样。
一个人会对瓶盖有什么感情和态度吗?
不会……没有厌恶,也不会有愧疚,更没有仇恨,仅仅只是要喝到里面的酒而已。
这就是师兄对杀人的态度。
原来杀人,在他看来,一直都是在践行天道吗?
其他人也被张之维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而这时,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老陆,你听懂了吗?”吕慈用手肘捅了捅陆瑾说道。
“听懂了,但不明白!”陆瑾说:“你呢?”
“我明白了,”吕慈一脚把一具地上的尸体踢飞,“张师兄的意思是,这些家伙虽然长着像人,但其实不是人,所以咱们要代表天道消灭它们。”
陆瑾:“…………”
那只是张师兄说的一个比喻,你不去探究其中意思,把个比喻当答案?
而这时,黑龙会道场的馆主船越一夫,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
看到前方尸横遍地的场景,船越一夫瞳孔一缩,面沉如水的看向张之维一行人。
死的这些都是他从东瀛黑龙会带过来的好手,若是和其他道场闹矛盾,受伤一个他都得追究,现在一下子却死了这么多……
他压住火气,沉声说道:“阁下,我黑龙会似乎没招惹你们天通教会吧,您这么杀上门来,有些不符合规矩了吧,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船越一夫是一个聪明人,事情一发生,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刚才之所以来这么晚,是因为他去做了一些其他的安排,而现在,他要的是多拖延一下时间。
“理由?”
张之维想了一下,要他编一个像灭掉虹口道场的理由,还真不难,编一万个都行,但那没意思,张之维并不想和对方掰扯这些无意义的事。
他站在烈日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的船越一夫,一脸平静道:
“毁灭你,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