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野穹,云卷云舒。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召知一行人赶路已经有好几天了,哪怕他们走的是官道,出了咸阳范围也不太安全了。
官道平时一般很少有人走,相同的路程至少要比别人多花费一半的时间,而且不能保证安全,出门在外遇到危险的机率只取决于自身的强弱。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够震慑绝大多数盗贼了。
盗贼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一群人,没有任何例外。
“小红,前面有危险吗?”
机关兽青鸟在他手心啄了两下,示意前方没有危险。
它可以说是机关术和偃师的结晶了,同时也代表着目前墨家机关术的最高成就。
青龙,朱雀,除了墨子没有人能做出来。
召知让它天天出去外面飞一圈,隔两三个时辰就会传讯回来。
一路上很安全,没有不开眼的毛贼敢来骚扰他们,他们这队人除非是遇到了前面有埋伏袭击,正面作战的情况是根本不怕的,盗贼总不能还个个都穿着盔甲吧?
这就太过分了,秦国至少现在还不至于腐朽到这种地步。
白天的时候,小红负责在上方侦察。
小黑则负责守夜戒备,它的鼻子或许不太灵光,但是眼睛却看得比常人更加清楚,夜间并不会影响它的视力范围,无论晚上发生什么动静都能及时提醒他们。
惊鲵从未听说过机关兽能做到这样类似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以为是仙术。
“你的机关兽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连你也发现了吗?”
“这是个秘密,一般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你还记得上次来我们府里的那个人吗?”
“他之前收了我一千两黄金,然后就教会了我一门技法。”
“但是他不懂得它真正的价值,怎么样,我是不是赚大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想听真话吗?”
“因为,你刚才问了我。”
“任何事情只要我能说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
召知刚刚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既不可能懂机关术,也不可能懂得偃师之技,即使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惊鲵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或许自己的任务有机会完成了。
两人各有心思,却不知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有小红小黑两只机关兽在路上侦察戒备,他们这次的行程非常顺利。
偶尔会遇到一两只运气不好的猛兽,都成了锅里面的肉。
山峦如海,树怒似涛。
路两边群山起伏,林海莽莽,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小黄花。
前面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有如大海里卷起飓风。刹时间,波涌浪翻,轰轰声响不绝。
出了官道之后,大多都是这样的林间小路,只能容下一辆马车经过。
半个月后,行至山脚。
“前面应该就是汉中郡了,我们在那里休整一下。”
这一路上,他们此行轻松得就像是出去野外游玩,不少山间走兽都遭了殃,在机关兽的帮助下无处躲藏,只能沦为众人的口粮。
汉中郡。
郡守鲁敬义刚刚接到通报,一支三百人的军队到了城门口。
城门士兵不敢耽误,连连派人上报郡守。
他们是负责护送新任平准令去南郡的,上面不仅有秦国的任命文书,还有相国大人的盖印,流程上自然是没问题的。
鲁敬义在大堂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
烈日炎炎,召知一行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外面的这支秦军队形都有些不整了,从这点就能看出他们的纪律远不如正规部队,他是见过真正的秦兵作战的,别说是站上一两个时辰,就算是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来晚了,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人未到,声先至。
郡守鲁敬义带着一群人走过来,为首的几人都穿着官员服饰,脚步不缓不急,召知远远就看到几人的身影,朝他们拱手行礼道。
“有劳郡守了,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你们能进去,但是他们不行。”
“郡守大人,这是何意?”
“这可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上面有规定,军队没有许可一律不得入城。”
“不信你可以看看上面的文书,只写了你们可以通行,可没有包括他们。”
“我也难办啊,他们进去了,万一出什么事我们都要头疼。”
“那依您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个简单,看你年龄也不大,以后必然是一路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你何必为他们冒这个风险呢?”
“我已经在城内为你们备好了宴席,过几日就派条大船送你们过去南郡。”
“安全方面你们也不必担心,我的人会护送你们直至南郡。”
“至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鲁敬义的声音不小,他们自然是都能够听到的。
这时身边的几人都看向召知,等着他做出决定。
召知被这几道目光同时扫来,心里其实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多谢郡守大人的好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进去了。”
“烦请您为我们准备一点干粮和水,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他盯着召知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意气用事,不懂得官场的门道。
这点要求他自然是能够满足的,不需要郡守亲自出面,下面的人就会办好这事。
鲁敬义一行人走后,离得最近的几人才开始商议。
“我们真的不进去吗?”
“怎么进去,强行攻打城门吗?”
“可是,如果没有船,我们恐怕还要走上好久。”
“他们的任务是送我去南郡,我怎么可能半路丢下他们?”
众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都感觉太憋屈了。
召知从刚才的事件中平静下来,反过来还劝慰他们。
“坐船不一定安全,我们这么多人,万一遇到事情,陆路比水路安全。”
“而且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坐船的经验,难免会发生点意外。”
“要是中途漏了谁,又是一起麻烦。”
他们点点头,都觉得是这个道理。
召知本来也不太放心坐别人的船,要是离了这三百人的保护,生死就全掌握在他人手里了。
他不是信不过吕不韦,而是信不过他们所有人。
南郡离咸阳有多远,路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鲁敬义之所以不让他们进城,同样是因为信不过他。
谁知道这些人进了城要待多久呢,万一在城里等上半个月,麻烦的不还是他。
两人各自有为难之处,初次见面,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