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召知轻轻吟唱起了九歌·山鬼中的一段,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原楚国境内,预计很快就可以到达南郡了。
这条路还真是不好走,真不知道当初的秦军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是不熟悉地形的人,恐怕在这里绕上一天也走不出去,若不是有小红帮忙,他们也是不敢抄这条近路的。
队伍中已经出现了减员的情况,一路上的毒虫猛兽可不少见,甚至时不时还会遭到山间野人的袭击。
山林间的天气闷热,士兵们都不太愿意一直穿着厚甲,有人一不小心就中了招,全力救治还是有两人没能救活过来。
越是这种时刻,召知的内心越是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这两人是为我而死的,我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请受在下一拜。”
“如果你们中有人认识他们的家人,请告诉我。”
“等到了南郡,我一定会想办法安顿好他们的家人。”
“现在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将他们埋了,总不能让他们暴尸野外。”
“天下都是大秦的领土,他们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等以后我回咸阳了,再来接他们回家。”
“我们马上要到南郡了,最多不超过十日。”
“愿意跟着我继续走下去的,到了南郡我保证送你们一场富贵。”
“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召知说完就开始动手,拔出身旁士兵的青铜剑挖土。
众人纷纷跟上,没多久就挖出一个大坑。
埋葬好两人之后,这条队伍重新出发。
他们中大多人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如果不给他们一点信心的话,恐怕根本坚持不到南郡了。突然出现的减员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行动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了。
此处树林茂密,树木除了长得挺直以外没什么特点,看来看去都感觉差不多。
之前他们就是在林间遭到了野人袭击,这些人来去不定,匆匆留下十几具尸体就跑了。
哪怕小红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小红现在主要任务是侦察路线,小黑负责向众人示警。
有小黑在,野人再也没有成功过一次了。
不管他们伪装得再好,小黑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之后野人就开始频繁骚扰他们,让人不胜其烦。
赶跑了他们几次,出了这片山林才消停下来。
他们出发时是四辆马车,现在只剩下两辆了。
马车的空间不够用,不得已舍弃了一些辎重。
召知和惊鲵各乘一匹马,没有和她们这些女流之辈挤一起。
大家都没有心情再说话了,只想着早点赶路到南郡。
.............
历经数日艰苦,一行人终于是到达了南郡。
他们脸上出现了秦军特有的冷漠和坚毅,整支队伍像是远征归来的士兵,每个人身上杀气腾腾。
“我是来此上任的平准令,这是秦国的文书。”
“什么文书,我们看不懂这种东西。”
召知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准备下马的动作也停了。
“所有人,跟我入城!”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对召知有了一定的归属感,虽然还做不到令行禁止,但是比一般的军队却是绰绰有余了。
他一发号施令,身后的士兵都握紧了武器,稍有不慎就要见血了。
城门的士兵不敢再拦他们,连忙去请郡守过来。
这时有几个人出现拦住了士兵,不让他们去通报。
为首的年青人穿着楚国服饰,看样子是个富户。
“秦国军队不得入城,你不知道吗?”
召知心里本就憋了一股火,此时更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无故挡道,你是何人?”
“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既然不重要,你就不用再说了。”
“这里秦国的领土,你区区一个庶民,也敢拦我的路?”
“你们听好了,谁再敢阻拦,格杀勿论。”
“入城!”
双方气氛顿时变得剑张跋扈,似乎下一刻就要刀兵相向了。
召知却是看也不看他们,这里早就不是楚国的郢都了。
一队人马从他们身边经过,直接去找郡守了。
几个年青人极力忍住才没有当场发作,他们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无视。
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动静,郡守早就应该出面了。
难不成遇到敌人打过来的时候,也要等别人走到城门口才能发现?
哪怕是瞎子聋子,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魏海仁此时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正忙着给自己心爱的花草浇水,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此人就是召知要找的南郡郡守,魏海仁。
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不在自己的府衙处理公务,反而在府上养起了花草。
“书上说因地制宜,果然是养花草有些相通之处。”
“等到明年春天,再让人送一批种子过来。”
院子里的花草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种的,魏海仁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这些花草。
“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
“哎,大人,你就别顾着这些花草了。”
“外面刚刚差点打起来了,你还记得上面说过有个新任的平准令要来么?”
“哦对,这事我想起来了。”
“他到了吗?你替我去见见他,顺便给他安排一下住所。”
“大人,我哪有这个胆子?”
“您不知道,刚才他们那群人杀气腾腾的,差点就以为是....”
“以为是秦军又打过来了是吗?”
魏海仁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说话也是毫不顾忌。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能把他们吓成这样的人,看来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他现在有兴趣去见见对方了,两者之间的恩怨他并不在意,南郡上任后失踪的官员又不止一个,大多至今没什么音信。
当初有两个他也看好的年轻官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而久之,魏海仁就没兴趣跟这些人来往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
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的地方,越不能和他们讲道理。
你越是表现软弱,就越容易被他们欺负。
南郡是什么地方?
山高皇帝远,咸阳的王位上是谁对他们毫无影响,谁来了都一样。
召知偏偏要教他们一个道理,这里不再是楚国的郢都。
刚刚他在去找郡守的路上就想清楚了,想要不被别人欺负,只有举起手里的刀剑。
这一次,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