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落子的赵曜听到肖先生这句话，落子的动作不由地顿住。他抬眸惊愕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肖先生，装作一副疑惑地模样问道：“先生，您为何这么说，八哥怎么了？”不是吧，肖先生难道知道八哥做的事情？

不可能，八哥做的事情那么隐秘，肖先生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之所以知道八哥做的那些事情，也只是他的猜测，他并没有证据。肖先生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可能知道八哥做的事情。

肖先生的眉心微微蹙起，道：“八皇子不是善类。”肖先生一向都不喜欢八皇子，并不是因为八皇子出身低微，而是不喜欢八皇子的性子。

“先生，您为何这么觉得？”肖先生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

肖先生道：“我没有听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觉得八皇子不是善类。”肖先生说的非常笃定，“我的眼光不会错。”

听到肖先生这么说，赵曜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肖先生知道了些什么，在心里为八哥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肖先生并不知道八哥做的一些事情。

“先生，八哥是我的哥哥，不管他是不是善类，他都不会对我做什么。”

肖先生并不这么觉得。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八皇子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你现在还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他对你好。等你长大，对他造成了威胁，他便不会放过你。”

“先生，我不可能对八哥造成威胁的。”赵曜大拇指和摩挲着棋子，一脸深意地说道，“我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永远都不会跟皇兄们争夺那個位子。”

“殿下，你不愿意争夺那个位子，但是其他皇子会相信你不去争吗？”肖先生并不是挑拨赵曜和八皇子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赵曜对皇位不感兴趣，不想卷入到夺嫡中来，但是如果他继续和八皇子走得近，到时候一定会被八皇子牵连的。说不定八皇子为了自保，拿他做挡箭牌。

“如果我猜得没错，八皇子只是表面上跟着太子殿下，暗地里一定在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时机成熟，八皇子一定会露出他的獠牙。”肖先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自信。

赵曜惊得微微张大着嘴巴，他没想到肖先生还是猜到了。

“先生，您说八哥他……”他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八皇子是不会屈居人下的！”肖先生语气淡漠道，“像八皇子这种出身的人，只想一直往上爬，然后站在权力之巅，报复看不起他或者欺负他的人。”

赵曜听到这句话，在心里默默惊叹道：肖先生的眼光还真是毒啊。

“八皇子不讨皇上喜欢，又没有母族支持，只能暂时依附太子。”肖先生虽然对朝政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参与到其中来，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相反朝中的局势，他看的非常清楚。“我猜他一边依附太子，一边又利用太子，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太子和代王斗的鱼死网破的时候，八皇子才会露出他的真面目。”

赵曜惊得目瞪口呆，当然是装的。

完全被肖先生猜中了。

“八皇子平日里伪装的非常好，骗过了所有人。”肖先生说着，忽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八皇子从小生活在各种欺辱中，没有感受过任何关爱，他的心思不会纯正正直，更不会善良，因为他从小见识到的就是宫中的黑暗和龌龊。”

“像他这种人内心黑暗，并且充满怀疑。等他上位，对大周，对百姓都不是好事。”

“先生，您为什么这么确定？”赵曜觉得他还是小看了肖先生。肖先生比他想象中的要敏锐。

“因为我见过很多像八皇子这样的人。”肖先生轻叹一口气道，“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离间你和八皇子之间的关系，而是让你提防八皇子。”

见赵曜对八皇子非常信任和依赖，肖先生不想赵曜以后被八皇子伤害，所以犹豫了很久才提醒他。

“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赵曜感激地对肖先生笑了笑，“但是，先生，我还是相信八哥不会伤害我。”

肖先生闻言，面露惊诧地问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坚信八皇子日后不会伤害你？”

“先生，或许像你所说的那样，八哥以后会露出他的獠牙，会伤害不少人，但是八哥绝对不会伤害我。”赵曜笑着说，“八哥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肖先生不明白赵曜为什么这么肯定，“殿下，你就这么相信八皇子吗？”

“对，我相信八哥！”

肖先生见赵曜这么相信八皇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先生，对八哥来说，我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赵曜神色变得认真，“就凭这点，八哥就不会伤害我。”

肖先生觉得赵曜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轻笑一声道：“希望八皇子能对得起你的信任。”

赵曜笑眯眯地说道：“我相信八哥不会让我失望。”

肖先生没有再说八皇子，而是说起了四皇子。

“四皇子是个很不错的人。”

“先生，你很看好四哥？”

肖先生微微颔首道：“嗯，四皇子是个很好的人选。”

赵曜笑道：“先生，我们的想法一致，四哥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他又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最后获胜的是四哥。”

他不知道四哥做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猜想四哥应该和八哥一样，暗地里也在悄悄地培养自己的势力。

四哥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等太子哥哥和代王都失败后，四哥在那个时候便不会再隐藏起来，也会露出他的野心。

“四哥很有责任心，又心怀天下。”赵曜道，“最重要的是四哥有一颗仁慈之心。他要是坐上皇位，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说不定会比父皇做得好。”

“其实，众皇子中四皇子最像皇上，而不是代王。”肖先生说，“代王只是长得像，性子和能力并不像皇上。”

如果孙奎听到肖先生这句话，一定会笑话他天真。在众皇子中，最像皇帝的不是代王，也不是四皇子，而是赵曜。别的不说，就说不想当皇帝这点，赵曜和皇帝一模一样。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殿下，你是希望四皇子最后获胜，还是八皇子？”

这个问题问的赵曜微微愣了愣。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思忖了下说：“四哥和八哥对莪来说都是我的好哥哥，并且他们都对我很好。不管是他们坐上那个位子，我都为他们高兴，只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八哥的性子有些……”八哥的性子有些偏执，做起事情来怕是会非常极端。

“比起八哥，四哥更适合做那个位子。为了大周，为了百姓着想，我希望最后获胜的是四哥。”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最后是四哥坐上那个位子，他帮八哥向四哥求情，四哥会留八哥一命，但是如果是八哥最后获胜，他帮四哥向八哥求情的话，八哥不一定会留四哥一命。

“你会帮四皇子？”肖先生问道。

赵曜摇摇头，说：“我不会帮四哥，也不会帮八哥。”

他又道，“我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再说，我一个笨蛋弟弟，有什么资格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

肖先生被赵曜这句话逗笑了：“殿下，你并不笨。”

“我还是笨一些比较好。”赵曜笑嘻嘻地说道，“做一个笨孩子挺好的。”

肖先生明白赵曜的意思，点点头赞成道：“殿下说的是。”

他说完，想了想，还决定再次提醒下赵曜，“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先生。”

这是肖先生的一片好意，赵曜不会拒绝。

“三皇子他们……”肖先生又说起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比起镇国公府谢家，王家更可恶。”

提起王家，肖先生的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神色。

见肖先生这么讨厌王家，赵曜好奇又疑惑地问道：“王家怎么了？”王家比起谢家还是差了些。如果臭父皇要对付京城的世家，一定会擒贼先擒王，第一个对付的应该是镇国公府谢家。

“王家的罪行也不少。”肖先生语气冰冷地说道。

“世家的罪行的都不少吧。”赵曜大拇指弹起棋子，然后又伸手接住，“世家们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只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触及父皇的底线，所以父皇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们惹怒了父皇，他们就会跟扬州那群世家一样。”

“世家是毒瘤，可惜不能彻底拔除他们。”

“京城的世家可不像扬州那群世家猖狂和愚蠢，他们精明着呢。”赵曜道，“想要把京城世家彻底铲除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付扬州那边世家的一招不适合对付京城的门阀世家。”

“再者，如果把京城的门阀世家逼急了，他们说不定会造反。”赵曜神色严肃道，“这些世家要是联手一起对付朝廷，朝廷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殿下，你觉得如何对付京城的世家？”

“很简单啊，离间他们，让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联手。”

“如何离间？”

赵曜言道：“一个字【利】。”

“利？”

“世家们都很自私，只在乎他们自己家族的利益，绝不会为了其他家族放弃他们的利益。”赵曜说，“父皇这几年来，不就是一直在挑拨离间各个世家么，这些世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暗地里都视对方为对手，想要夺取对方的利益。”

“皇爷爷和父皇当初之所以和谢家联姻，并不是因为谢家是顶级门阀，而是要利用谢家离间世家们。”

“你看，王家他们从来都不承认谢家是他们的领头羊。他们一直想要拉谢家下台，最好能分食谢家。”

“父皇把镇国公府捧得越高，王家他们就越嫉妒谢家。”

关于世家这点，肖先生倒没有想到。

“受教了。”

如果殿下去争那个位子，以殿下的聪慧，只怕四皇子和八皇子都不是殿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