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说的是,我这种已死之人,能有幸维持这么一点点的供奉,得以保留神名不至于身死轮回,便已经是大幸了。”
之前提过,瀛洲是神权与王权合一的体制,天皇即是现人神。
而源赖朝既然建立了幕府,要将权利揽到自己身上来,自然也少不了这一套操作,白旗大明神便是他死后的神号。
在他鼎盛时期,镰仓幕府正顶峰的时候,他也是能与其他大神争锋的神明,奈何时代变迁。
镰仓幕府倒台之后,他的信仰一落千丈,最后只能依托于鹤冈八幡宫中的附属白旗神社,保留一点点的信仰。
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说得好,没想到大将军竟然是如此知足常乐的人,那关于最近的骚乱,里面竟有不少人都是源氏血脉,大将军不知道有何见解呢?”
大将军这个称谓落在源赖朝二中无比的刺耳,神宫如此称呼,不过是想激起自己的怒火罢了,不要在意这个称谓。
源赖朝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丝毫没有异样。
“此事我也不知,源氏血脉遍布瀛洲,支系更是庞杂,即使是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大神若是想靠追根溯源查出此事,应该去多田院寻满仲公才是。”
他口中的满仲公,指的是清和源氏之祖源经基之子源满仲,他本人不是特别出名,但他的子嗣很出名。
传说中曾斩杀了大妖怪酒吞童子,以及土蜘蛛的源赖光便是他的子嗣。
只能说家大业大,就是这個样子,你挑瀛洲历史上的名人,十个有八个,不是跟源氏有关系,就是跟藤原氏有关系。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是确实不知道此事。”
源赖朝肯定神宫是没有实证的,可能只是有些怀疑自己,大概率是他背后那些小丫头再四处猜测,然后给他指了一个目标而已。
既然没有实证,自己只需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对话似乎陷入了僵局,而趴在神宫怀里的辉夜可不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抬头咬了一口神宫的耳朵,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为什么是你要拿出证据证明他们做了什么?难道不应该是他们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吗?”
好坏啊这女人!怎么这么熟练?躲在房梁上的小笠原赖子震惊了,她只是远远的看着都感到了辉夜的美艳绝伦。
但没想到这绝世美人一开口,便是这种乖张暴戾的话,世上只有疑罪从无,哪有疑罪从有的道理?
“辉夜你说得对啊,看来还是你会欺负人,平时没少找借口欺负别人吧?”
神宫在辉夜吹弹可破的俏脸上啃了一口,引得辉夜嫌弃的擦了擦脸。
“对不起,第一次当恶霸,不熟悉流程,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大将军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证明一下你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呢?”
神宫抬起头,笑容是满满的威胁。
“若是不能证明的话,可不要怨我在你这里发飙了?”
这家伙,真的不是来故意找茬的吗?
源赖朝在心里暗暗的想道,这种架势他不是没经历过,但那种都是刻意针对自己而来的,而神宫,他想不出理由针对自己。
他的名声也不大,更不曾在现世出现或者活动过,所以为什么神宫要专门来针对自己呢?
难道他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对,如果有,他应该直接开杀才对,何必跟自己说这些浪费时间。
可如果没有,他又为什么针对自己不放?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就是这种乖戾的性格,喜欢欺男霸女,路过的狗都要踢两脚?
不应该啊...源赖朝自认自己应该是非常了解神宫的,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源赖朝将神宫出世至今,所有的经历和细节都复盘过数遍,对神宫的大致心理进行过模拟,从而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善于用好色与随性来遮掩自己真正想法的枭雄!
从源赖朝的角度上来看,神宫自从东京现身以来,都在为自己刻意造势,频繁接触摄家的人,结交东京的神明和妖魔,更是借名居一族的拔锲一事彰显自己的力量。
在自己的名气足够之后,便抛出了引诱摄家上钩的香铒,在富士山上以雷霆之势,不给摄家呼朋引伴,号召众多神明围殴的机会,直接挫败春日权现。
而后入驻东京之后,更是展现自己的铁腕,将摄家血洗,虽然造成了后继在管理上的漏洞给予他这种野心家机会,但也的确的预防了摄家后续可能的后患。
在他的眼中,神宫能够成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出手的快准狠,如果大张旗鼓的要跟摄家对决,以藤原家系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八意思兼神的长袖善舞,大概能拉出数十位神明一起围殴神宫。【注:外人并不清楚藤原千代的特殊,此事八意是秘密进行。】
而神宫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了春日权现的两位大神之后,败局已定的情况再多朋友也毫无意义。
所以,神宫不可能真的像眼前所表现出来的这样乖戾嚣张,他肯定是在激自己!逼迫自己主动跟他动手!可为什么呢?
源赖朝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他有些想不通原因,会不会是自己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证明啊?你怎么不证明自己?你要是不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就要发飙了。”
神宫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源赖朝靠近着,而辉夜在身后蹦蹦跳跳着,手中还有一根竹条。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用这个东西抽打历史上的幕府建立者,首任征夷大将军了。
房梁之上,牛若指尖捏紧刀柄,半蹲在房梁之上,整个人都如同满弦的长弓一般绷紧,随时都有可能如箭一般射出。
就在这紧张时刻,源赖朝突然笑了笑,拱手道:
“大神说笑了,谁都知道我从来不问世事,一心待在常世之中,即使我妻子北条政子在我死后专政,废黜我的儿子,将我的子嗣杀尽,让北条氏取代源氏成为镰仓幕府的真正掌控者,我也未曾出过常世。”
“凡世的权欲,对于我已经毫无意义,又怎么会做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