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朝所一手建立的镰仓幕府,却并不是源氏的昌盛。
以他妻子北条政子为代表的北条氏在他死后总揽大权,而源赖朝三代绝嗣,再往后的将军继任者都是由北条氏所扶持的傀儡。
放在正常情况,这只是正常的外戚专权而已,但在瀛洲,这些时局的背后,都是有着神明插手的影响,人与神便是会互相影响。
正如同天照避世之后便会有藤原氏的摄政,而藤原氏的摄政便带来了春日大社的信仰腾飞。
而在先后经历了平将门之乱以及平清盛的平治之乱之后,武士阶层的夺权如同时代大势般不可阻挡,最后由源赖朝建立的镰仓幕府夺去了天下的主权。
而将自己摆上神坛,成为了白旗大明神的源赖朝,却对自己的绝嗣无动于衷,不曾插手过,这似乎并不太合理。
而如今,他便是如同用着自揭伤疤的方式来向神宫证明自己并不会插手现世的事情。
当然,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有源赖朝自己,以及躲在房梁之上的源义经才会知晓了。
“你的家务事与我何干,我要的是证据,不是理由。”
神宫站到源赖朝的面前,抬手伸来,似乎是要动手的架势。
源赖朝黑色袍服下的身体紧绷,心中犹豫不决,究竟是选择还手?还是继续忍耐?
这一瞬间,两种选择便摆在源赖朝的面前。
选择,便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欺凌。
看弱者在两个选择之中犹豫不决,当他终于做下决定,要去牺牲某一方面而做出选择时。
强者便只需要勾勾手指,便可以让他所做出的所谓牺牲,艰难选择,全部作废。
曾经源赖朝也是这样的强者,而这么多年之后,他久违的再次体验到了,这种孱弱的感觉,身为弱势一方的感觉。
除了神宫这家伙,谁会这么嚣张的一点颜面都不给别人留?
紧张的不仅仅是他,房梁上的源义经也无比紧张,若是神宫真的要动手,她便不会有犹豫的时间,动手与不动手,只在转瞬之间。
“你懂不懂啊?证据!证据!我要的是证据!不是这种理由,如果是理由,我看你不爽算不算理由?”
神宫的手轻飘飘的拍在源赖朝的脸上,伤害不大,但却相当于将源赖朝的脸面完全扇了个干净。
房梁上的源义经已经近乎要一跃而下,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她看到了源赖朝一动不动。
兄长在忍让,那她也要忍让,她是源赖朝的刀剑,刀剑没有自主决定要向谁拔刀的权力。
“大神何必如此羞辱于我,谁会闲着没事准备与自己毫无关联之事并无关系的证据?”
源赖朝袍服下的手死死的捏紧,强迫自己在这种时候要保持克制,不能妄动。
“若是我拿的出来,大神也可以说我与此事必有关联,提前准备了证据来应对。既然有没有证据大神都可以随意拿捏,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大神尽可随意吧,若是觉得我与此事有所关联,那便无需再试探折辱,直接出手便是。”
一番说辞,源赖朝便成功将主导权逆转,动手与不动手的选择便被他抛还给了神宫。
可选择,只有强者给予弱者选择,而没有弱者给予强者选择的权力。
神宫笑了起来,朝辉夜伸出了手。
“来,把竹条给我。”
不明所以的辉夜乖乖的将手中的竹条双手奉上,不知道神宫要做什么。
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之中,神宫拿起了竹条,又快又狠的抽在了源赖朝的脸上。
源赖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却在提醒着他自己遭受了什么。
这算攻击吗?还是不算?源赖朝的脑袋陷入了混沌,抬头看向了神宫。
“看什么看?我想打你不行吗?”
劈头盖脸,神宫又抽了他一下,两边脸各自被抽出了一条红印,连头冠都掉落在了地上,披头散发。
小笠原赖子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是怎么忍受的住的,两次她都因为源义经要跳下去,却硬生生没有动弹。
别说是自己的师傅了,就连小笠原赖子,也有些看不下去这种场景。
这场景不像是两個地位尊贵的神在商讨什么大事,反而更像是源赖朝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在被路过的恶霸狠狠欺凌,如果不是他们真的有在做什么的话。
“你...”
源赖朝感觉自己已经很难克制的住了,如果今日之事若是被他人知道,他的面皮都很难保得住。
“你什么你?不爽啊?不爽来打一架试试?”
神宫趾高气扬的用下巴看着他,这非常嚣张的一句话反倒是给源赖朝泼了一盆凉水,强迫他冷静下来。
没关系,忍一忍,神宫明显是想激他动手,自己没有理由没有证据,便想要靠这种羞辱来逼迫他来主动动手,不可以中了这么简单的激将法。
忍一忍,大业在前,需忍辱负重一手,不过些许皮肉之苦而已,自己以前又没有吃过。
想到这些,源赖朝又忍了下来,朝后退了两步,说道:
“大神,若是羞辱我便能让你打消怀疑的话,那我也并无怨言可说,毕竟我只是弱者罢了。”
后半句话乃是发自肺腑,若不是自己还未准备充足,又怎会愿意忍受这样的侮辱?弱者想要不被强者毁灭,便只有忍气吞声。
说完这些,源赖朝竟如老僧坐禅一般,正坐于席上,闭上双眼,任由神宫欺凌。
见到他这副模样,神宫反倒是失去了兴致,将竹条还给了辉夜。
“无趣,既然大将军都做到了这种程度,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走了走了。”
“等等我!”
辉夜取舍了一番,拿着竹条趁着神宫余威尚在,抽了源赖朝一下,然后连忙丢下竹条跟上了神宫的脚步。
心情有爽到,平时在家里抽八意已经抽腻了,换到另一个敢怒不敢言的更有意思了点。
待到两人走后,源义经才带着小笠原赖子从房梁上跳下来,走到源赖朝的面前。
“兄长...”
“牛若,去将东西分下去,我们的速度需要加快了。”
源赖朝睁开眼睛,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束起,站起了身,神情漠然。
“我出去一趟。”
而离去的神宫与辉夜,也为之产生了一段对话。
“神宫,你真的相信他跟这件事毫无关联吗?”
因为心情比较开心,所以辉夜此时正躺在神宫的腿上,任由神宫抚摸。
“不,恰恰相反,肯定是他了,不会错。”
神宫得出这番结论,不仅仅只是因为对自己运气的肯定,也有源赖朝表现上的问题。
若是他真的问心无愧,怎么可能面对这样的侮辱都不爆发?正是心中有鬼,才会强行压下怒火,装出一副被冤屈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你还需要证据不成?”
辉夜好奇的问道。
“嘛,有点好奇而已。他那么弱,就算加上房梁上的人,也就那么点水准,他究竟有什么底气在过几天的时候摘桃子,我很好奇。”
“库库库,那你可小心,别被人家车翻了,那妾身可就要笑你一辈子了。”
辉夜的嘴中,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