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烟盒拿在手中,余海面无表情,他平常最爱把烟丝装在里面,闲时卷着自娱自乐。
但是,在答应某个人戒烟后,这个烟盒也就变成了她的私有物。
“哪天我要死了,就在死之前把想说的话留在这里面,跟着我一起埋进土里,盗我墓的人一看我身上只有这个盒子,一定会打开,到时候我再吓他一跳。”
陈箐如是说道。
余海知道她的意思,旋即打开烟盒,里面是一只迷你录音笔。
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一道成熟而略带磁性的女声从中传出。
“哈喽哈喽,机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留言。”
“我是余海,陈箐,你已经死了。”
方平露出一丝惊讶,看向邱雨墨,只见她微微点头,示意这也是一件诡器。
“是吗,那真是可惜,我还有一些话没跟某个不解风情的中年搞笑男说呢。”
录音笔里的声音表明,陈箐的灵魂并没有附身其中,只是类似预设程序一般的东西。
余海继续开口:“你还记得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哪样,我都死了我怎么知道。”
“你们变成了树,跟这个林子里的其他树木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我说那时候怎么有些腰膝酸软,四肢不协调。”录音笔里的声音露出恍然大悟的情绪,接着说道,“抱歉,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好像不断在原地绕圈。”
“然后,我们发现,小队里的人似乎有点少。”
“是五个吗?还是四个?又或者两个?”
“最后,我只记得我叫陈箐。”
“我独自踏入这片未知的林地。”
声音戛然而止,录音笔的指示灯缓缓闪烁。
听言,两人有些毛骨悚然,他们开始回想一起逃出医院的共有几人。
“余海,除了你,还有谁跟我们一起逃出来吗?”
方平呼吸加速,这片雾林的诡异相比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海听言猛然回头,厉声开口道:“是谁?谁在说话!”
邱雨墨吐出舌头,朝方平开口:“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这里又没别人的气味。”
方平沉默,随即他脑海里那个名字飞速失去痕迹,他试探着开口:“你,是秋?”
邱雨墨回答道:“我叫邱雨墨,秋只是在医院为了方便告诉你的简称。”
“那余海是谁?”
“余海是我啊,你们都在干嘛?”余海朝邱雨墨开口,“小邱,你忘记我了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邱雨墨疑惑地看着余海:“余队你发什么癫,这里就我们两个,我怎么会忘记你?”
“那方平是谁?”方平焦急开口,“我是余海,那方平是谁?”
“小邱,你冷静,现在一定有古怪。我感觉……”余海朝方平开口,却对面前刚交谈过的邱雨墨视而不见。
此时,录音笔里传来笑声:“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三个人的电影,有一个没姓名。”
“余海,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下来陪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录音笔至此失去声音,而方平、邱雨墨、余海仍旧待在原地,伴着他们的,是那一棵棵扭曲且诡异的树木。
连方平自己也没感觉到,在他争辩身份的时候,他的皮肤逐渐变得粗糙,随着他认知不断模糊,他的双腿也慢慢木质化。
然而,这些他都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知道,陈箐又他么是谁?
某个冥冥又不知所在之处,摇曳的烛光下是古朴的梳妆台,其上摆放着一本泛黄的挂历。
最新一页的挂历上,赫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叫方平,男,1994年4月4日生,身份证号码36008……截止今日,我还活着。”
接着,仿佛被风吹动,烛火的火星沾染到最新一那一页挂历上,火势蔓延开,将那一页纸燃烧殆尽。
雾林中,方平全身也泛起微弱的火光,像是那张挂历一样从头到尾蔓延开来。
火光过后,方平皮肤与双腿的木质化解除,甚至于他身上还多出一套浸满血迹的衣服。
他目光恢复正常,但仍然疑惑于自己身处的位置和眼前两个叽叽喳喳的“陌生人”,按他的记忆,他此时应该正在家里,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写下之前那一天的自己。
但瞬间,他理解了一切,同样的情形,他已经经历过两次了。
他,又死了一次。
“我说,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余海与邱雨墨齐齐望向方平,目色警惕,似乎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这个人来。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跟来历。”方平望向邱雨墨,开口道,“那个女的,你先来。”
邱雨墨正要反驳,舌尖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于是她答道:“我叫邱雨墨,异常事件处理协会派遣调查代号k0368的诡异医院事件的小队成员。”
方平望向余海,示意轮到他了,余海见状也沉声开口:“余海……异常事件处理协会……派遣到代号k0368的诡异医院事件的小队队长。”
“告诉我你们各自小队的名称或者代号。”
“k0368-2怒海小队!”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而后惊异地看向对方。
“看来,我们都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方平开始介绍自己:“我是方平,一百多天前因为意外卷入诡异医院,因为某种原因,我的记忆停留在一天前,我还在医院的时候。”
“我不是你们小队的成员,这点我可以明确,但我应该在之前的时间跟你们一同经历了一些事情,然后从医院逃离出来。”
“你们还有从医院逃离的记忆吗?”
邱雨墨舌头耷拉在胸口处,她开口道:“我只记得我是一个人在医院里东躲西藏,最后剩一颗脑袋连着这副婴儿身躯,趁医院护工不注意,从医院后方逃出来。”
余海紧随其后开口:“我刚开始在医院跟一些怪物战斗,而后好像变成了一名主刀医生,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只剩一颗脑袋,被安在这副身体上……后面的经历跟她一样。”
方平沉思几秒,向二人问道:“你们总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头切下来安到这副婴儿身体上吧,是谁帮你们的?”
余海与邱雨墨一同沉默思索,过后,他们无奈开口:“不记得了。”
方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又看向余海手中的录音笔,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录音笔依旧开着,现在已经发出电量低的提示。
余海赶紧按下停止键,而后回放录音。
“……我们发现,小队里的人似乎有点少。”
“是五个吗?还是四个?又或者两个?”
“最后,我只记得我叫陈箐。”
“我独自踏入这片未知的林地。”
……
录音剩最后几分钟的时候,方平示意余海关机以保留电量。现在,一切暂时明朗了,他们不知何时中了雾林的诅咒,三人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出现障碍,最恐怖的是,他们会选择性的忽略其他人,最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的身份上,到这里,他们离死亡也不远了。
不幸的是,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出路。
方平感到头疼,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死局,比在医院更为无解。
毕竟,没有任何线索再给他们指示。
余海眉头紧皱,他反复思考着行动的每一步细节,似乎有一些东西被他一开始就忽略了。
诡器·破镜重圆:“唯死亡可予安然离去。”
诡器所给的线索一定是与诡异场景有关的,之前,他一直认为这句箴言特指的是诡异医院,护工身上的恐怖表现也恰好对应这句话。
但如果,余海想,如果在这片雾林里,这句箴言也是适用的呢?
思索至此,余海向两人开口:“我有一个想法,听起来可能不太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