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看了看自己的诡异身躯,朝两人开口:“诡器给我的线索是,唯死亡可予安然离去。”
“如果这句话不止在医院适用,又或者说,我们在医院也不是真的死去。”余海顿了顿,继续开口,“你们看,我和邱雨墨并没有死去,甚至于说是假死都有些勉强,而你,方平,有一些我并不清楚的方法可以复活。”
“也有一种可能,我根本不能算活人,没法真的死去。”
想起自己复活的方式,方平开口自嘲。
“据我所知,诡器·破镜重圆给出的线索并不是某种方法的指示,它的线索无一例外是对于诡异场景中某种规则的侧面诠释。”
邱雨墨眼神疑惑:“也就是说,之前我们的方法可能是歪打正着?”
余海补充到:“也不全是这样,或许那名护工,也是所谓死亡的一部分,只不过,在医院和在雾林里,死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
方平闻言不禁开口:“难不成,要我们再自杀一次?”
他是无所谓,大不了记忆回到两天前,但这两个伙伴能不能活过来要另说了。
余海摇摇头:“死,只是一种方式,而非结果,或许通过死亡,我们可以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说了这么多,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我担心很快我们又会忘记彼此。”
邱雨墨语气有些焦急,也不怪她如此,任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认知混乱,而且这种障碍一旦发生,就是无法逆转的。
余海见状也不再犹豫,他朝二人抱拳:“方平兄弟没法真的死去,而雨墨,你进行这个操作概率也不大。”
“因此,就让我替二位赴死一趟。”余海呼出一口浊气,说话时已经在调整自己的状态,“现在我们用的是鬼婴的身躯,本身就带着一些特异,我又精通古武拳术,可以龟息状态暂时假死。”
“你们中一人,就用剪刀把我脑袋剪下,在这个过程中我将不断眨眼,在我眨眼即将停止前,麻烦你们将我重新按到鬼婴身体上,这样我将有一定概率复活。”
“届时,有没有一线生机,就可以知晓了。”
方平听到这离谱的计划,对余海多了几分敬佩,现在这里可不是医院,在这里,死亡是存在的,刚才他就死去了一次。
余海开始不停眨眼,方平见状也不再犹豫,朝余海抱拳后,应了一声好,就从邱雨墨的小包里拿出手术剪,以极快的速度对准他的脖颈一剪,大好头颅掉落进邱雨墨的怀里。
余海还在不停眨眼,渐渐的,他的意识仿佛进入另一层世界,周围的一切开始像他远离。
铃铃铃……
是清脆的铜铃声。
“魂归来兮……”
是老道士苍劲的呼声。
“魂归来兮!”
一座坟墓前,纸符无风自燃,一名邋遢的道士摇响铜铃,在墓碑前摆下几个怪异物品,口中喃喃自语。
“兹有无间雾林,阴阳颠倒,乾坤错乱,其内游魂,不坠地狱,不入轮回。
“贫道在此接引还阳,如有闻者,速来此处,入坟者,七日后,可还阳往生!”
“魂归来兮!”
余海用尽全力,将老道士的诡异仪式一一记下,随后,他意识模糊,逐渐离开这层本不属于他的世界。
“队长,队长你醒醒!”
邱雨墨一脸担心地看着余海,刚才余海在脑袋被剪下眨眼了十几秒,之后他眨眼频率越来越低,于是邱雨墨赶紧将他的脑袋安回去,但现在他倒是不眨眼了,两只眼睛睁开的非常安详。
方平心中虽然也同样焦急,但此时除了等待倒也没什么可以多做的了。
又过了几分钟,或许是鬼婴之躯本就神异,又或者那龟息术起作用了,余海的双眼又恢复转动。见此情形,方平跟邱雨墨都暗暗松了口气。
“我知道出去的方法了!”余海兴奋开口,这次他说的不是出去的线索,而是出去的方法,可见这次冒险死亡,的确是正确的。
余海双目有神,望向邱雨墨:“雨墨,你探一探,看看哪里有黑狗血、符纸灰、水蛭干的味道。”
邱雨墨伸出长舌,试探后,朝某个方向走去,余海与方平紧步向前。
一刻钟后,三人在雾林深处找到了一座坟墓,在坟墓前,正摆放着余海所说的几样事物。
余海轻轻碾起墓碑前掉落的符灰,他也不知道那个怪老道是如何将这些东西送到雾林的,但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摆设。
他想了想,将符纸灰撒进黑狗血里搅和均匀,接着拿起水蛭干放进血水中,本已是死物的水蛭干,竟将血水尽数吸收,而后重新扭动起来。
墓碑前还有一个小石臼,他捞出水蛭,放入石臼中,那起杵子不断研磨,片刻后,水蛭都变成了血肉浆糊。
他端起浆糊,朝方平二人努努嘴。
二人见状后退半步,他们对于这种怪异的食物倒是没什么抵触感,但在这片诡异的林子里,谁敢说这些东西只是普普通通的水蛭酱。
余海无奈,摇头苦笑:“谁说让你们吃了,赶紧的,抹在眼皮上。”
方平和邱雨墨这才上前,将肉酱抹在眼皮上,余海随之亦然。
最后的步骤了,余海相信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他已经将老道的仪式全然复刻,如果有什么差错,最多不过是个死罢了。
须臾之后,三人感觉眼皮逐渐发沉,眼前场景开始天翻地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余海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有一个女人正在那里等着他。
“对不起,我可能没法那么快去陪你了。”
……
大临市,第158人民医院。
一个老道士被保安骂骂咧咧地赶出医院,刚才他居然说有几个小友要回归现世,想去亲眼见见。
且不说老道士的疯言疯语如何,就他去的地方,保安也不可能允许。
此刻,产房内正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手术,今天的产妇怀的是双胞胎,而且听说,产妇前后只怀孕了七天,家属为此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检查是不是得了某种怪病。
医院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只当产妇跟家属是得了集体癔症,又或者对某些事情有所隐瞒了。
医生熟练地剖开产妇的小腹,然而,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张长着尖利指甲的小手就从缝隙里伸出,紧接着,让医生一生难以治愈的画面出现了。
重新降生了一遍的余海,把肚子里的邱雨墨拉了出来,而后,看着产房里晕倒一地的医生和护士,他无力扶额:“雨墨,你说这要咋办?”
邱雨墨还在思索着方平要如何回归现实,闻言答到:“这还不简单,找个手机或者电话,打给后勤。”
余海闻言嘿嘿一笑,他似乎能想到后勤组抓狂的表情了。
与此同时,方平从一张黑木棺材里醒来,与他预料的一样,他已经变成了某种特殊存在,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转生到现实。
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方平掀开棺材盖,在老挂历上撰写出之前的人生经历后,就走出房间。
一切都是熟悉的布置,不同的是,今天奶奶好像不在家。
方平打开电视,准备找妈妈聊聊天,排解心中的郁闷。
“妈,我好像没法离开这间医院了。”
母亲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自己默默梳着“头发”,末了,她才开口:“同样的场景,有时候也会因为心态不同而有所改变呢。”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电视又变成了雪花屏。
方平深吸一口气,走出家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挣扎求生。
他关上家门,转头一看,又是熟悉的装修,还是在医院里。
他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总归他还是期待着离开家之后,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但现实恰如其分地给了他迎头一击。
一名护士的身影在走廊尽头闪过,方平知道,那是医院的无脸护士。
方平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角走动,他不知道这是医院的第几层,但这里唯一不变的是危险。
他走到一个无脸护士身后,准备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护士,右手按住无脸护士的左下颚,另一只手按在右肩上,像要从背后拥抱恋人一般。
但下一刻,他就可以把护士的脑袋扭断。
“流氓啊!”
还没等方平想明白无脸护士为啥突然有脸,以及她身上为啥不再是腐臭味,而是带着淡淡的花香。
闻声而来的保安以及几个见义勇为的陪护家属已经把他紧紧按在地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平见到这些人不惊反喜,在那座诡异医院待了一百多天后,他终于回归到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