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呀？”

一只眼睛出现在猫眼里，将猫眼映的通红，“哥哥不在家，找人可以留言哦。”

“就是你哥我，赶紧开门。”方平往后退了一步，上半身出现在猫眼里，“连我声音都认不得了？”

“耶，哥哥回来啦，我把哥哥救出来啦！”

门锁打开的喀嚓声响起，然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方平进到家里，布置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墙上橱柜里多了一个身着红衣，脸部肿胀的人偶娃娃。

方平还是没见到妹妹的踪影，每次回家，欢迎他的都是妹妹，但只要方平进门，她就仿佛玩起了躲猫猫，跑得无影无踪。

直奔卧室，方平翻看着老挂历，在靠近中间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空白页面，最新的内容，也只记录到方平离开诡异医院为止。

为了保险，有时候如果几天没有回家记录，方平也会用一样的内容把中间空白页添满，这样，他就可以多出几条命来。

“我叫方平，以下是我最近的经历……”

方平着重描写的是从诡异医院逃出后，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并认识了老伦的过程。

中途钢笔没水了一次，方平揉了揉太阳穴，还是选择放过自己，用静脉血把钢笔墨水添满，虽然脑浆混合血液的墨水，会使他复活后记忆更深刻，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操作的。

书写完成，方平收起钢笔，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后，独自坐在沙发上浅酌。

这个“家”总是随机出现的，只要方平觉得某个地方安全且可以长期居住，那么敲响该地房门后，应答的是妹妹，则表明方平要“回家”了。若没有回应，则说明方平暂时无法“回家”。

在诡异医院里，方平有几次险死还生，就是因为敲开病房门，而后回到家中躲过一劫。

方平打开电视，切换到妈妈所在的频道，电视上却浮现出一句话：“儿子，妈妈去参加美食节目了，最近都不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哦。”

方平嗤笑一声，妈妈去参加的美食节目，主持人莫不是汉尼拔或者杰森。

看了看阳台，阿嫲依旧不在，也不知是不是死在外头了。他的阿嫲，经常趁着超市大甩卖去“进货”，采购回来的，大多是人皮、内脏一类的诡异货物。

方平猜测，所谓的采购，或许称之为“狩猎”更合适。

但无论如何，阿嫲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给他一些小礼物的。即使她心情不好，方平也会从她手里抢到一些礼物，所以她如果真的失踪了，对方平也不见得是好事。

家中一时无人，只有冰箱压缩机的运作声一阵一阵传来，不知怎么的，方平感到有点无所适从，他掏出手机，给余海打了个电话。

“喂喂，方平啊，有什么事？”电话那头是劲爆的电音与嘈杂的人声，余海声音几乎淹没其中，“诶诶那里不能碰，诶你干嘛……”

“没别的，就想跟你约一下，看什么时候去协会一趟，把手术剪跟脊骨剑拿回来。”

“啊啊，行，我看看。”余海旁边传来迷离的女声，他顿了顿，说道，“明天吧，明天下午怎么样？”

“可以，我要准备什么？”

“身份证复印件带上，额，2寸免冠照也带几张，就备个案就行。”

“行，那……”

还没等方平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余海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摇了摇头，方平把手机收了起来。

躺进房间内黑棺里，留下一条可供呼吸的缝隙，他闭上眼睛，缓缓陷入了梦乡。

次日中午，睡到日上三竿的方平，去楼下小吃摊吃了碗锅边糊，狠狠加了几份大肠之后，心满意足的去地库里开车。

这是一辆老款的丰田86，虽然马力不强，但优秀的操控性跟驾驶感受还是让它成为方平的心头好，况且，还有逮虾户的信仰加成。

方平进车打火，几次都没能成功。车子像一头气喘吁吁的老汉，没法一鼓作气直冲云霄。下车打开引擎盖，得，又是太久没用车，电池馈电报废了。

方平打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是我，方平，最近手机丢了，换了把新的，还没来得及回你电话。”

“我车子太久没开电池坏了，你看有没有空过来接个电，顺带开去你店里换电池，再做个保养。”

“十分钟是吧，行，我等你。”

不到十分钟，一辆四面漏风的五菱小卡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身着“哪都行”衬衫，脸上沾了些许油污的矮个子小哥：“方律这是出国旅游了一阵？连爱车都不顾了。”

“最近神经不太正常，被拉去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方平笑着递过一根烟，看小哥熟练地接上电线。

见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他到车上打火，重复几次后，终于点着了。

“直接开去你店里？”

“行，趁现在不用排队，店里就两辆带魂环的等着报废。”

方平闻言不再客套，开车直奔维修店。

……

与此同时，大临市CBD中心区，一栋写字楼内。

“小宁，帮我订杯咖啡吧。”

“哦哦好。”

“小宁，你这份证据目录修改一下。”

“嗯嗯马上来。”

“萱轩，明天有个庭要开，你记得约一下滴滴。”

“游律，我暂时需要整理一下方律的案件，您也知道最近他都不在……”

“年轻人，多学习点东西不好吗，方律当初也给我打过下手，你怎么不乐意？去帮我拿一下打印的案件材料。”

“嗯……好吧，您稍等。”

咔嚓一声响起，律所的打印机又卡纸了，宁萱轩压下心中烦躁，照着屏幕上指示打开送纸槽，里面是一张卷皱的A4纸。

她展开，是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出于职业习惯，她瞧了一眼上面车牌号。

“闽DS44D4？”

宁萱轩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张图片有些诡异，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上面的车牌号着实有些不吉利。而且，小轿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偏偏车牌完好无损，怎么看怎么古怪。

“怎么磨磨蹭蹭的，我车子都自己定好了。”

“不好意思，刚才打印机卡纸了。”宁萱轩把照片塞进游律师打印的案件材料里，一起放在他办公桌上，“游律，您接了一起交通事故吗？”

“没，这是一起离婚的官司。”游律师显然很忙，头也没抬地看着电脑，“刚才有点急，对你说话有点冲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这人就这臭脾气。”

“没事的，大家都比较忙嘛。”宁萱轩返身带上办公室门，“游律，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做事了哈。”

“好，麻烦你了。”

手机震动声响起，是游律师预约的司机打了过来：“您好，滴滴专车，请问是尾号3358的乘客吗？”

“是，你多久能到？”

“根据您的预约，十五分钟后到您楼下。”

“……行，我在大楼东边公交站旁等你。”

“好的。”

电话挂断，游律师焦躁地又刷新了几遍手机，随着网络加载，空白页面浮现出专车的车牌号：

——闽DS44D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