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顶楼之前，方平取出手术剪，在一位女职员的文件柜里找到几卷针线，他准备给自己做个小手术，否则以现在的状态，他无法前行太久。

从大腿上切下些许皮肉，缝合在缺失的眼皮上，他又取出一些废纸，用打火机点燃后，灼烧过自己的后背用以止血。

做完这些，他指示一只蠕虫，叼着订书钉钻入体内，将破损的内脏粗暴咬合上，最麻烦的内伤算是草草医治了。

在这个过程中，方平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但失血与剧痛仍使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此刻，他无比怀念阿嫲送的人皮衣。

一刻钟后，方平一脚踹开通往大厦天台的铁门，脊骨剑嘴里的烟头不断明灭，大量烟雾缭绕方平身周。

天台上，水塔的管道破损，黑色触须与血红脉络攀附了整座大厦。

方平看着眼前身着黑袍的摩什教徒，并未立即动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唤醒您，祭主。”四名教徒齐齐开口，“您通过了试炼，获得了祭生引的真正力量，摩什需要您的回归，以带领我们度过终末。”

“我不是什么祭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的祭生引，你们要找的不是我。”

“上一任祭主与化道者同归于尽后，摩什派就已经分崩离析，现如今，摩什教的叛徒已经日益壮大。”

黑袍人扬了扬手，一番邪神肆虐，万物凋零的场景出现在半空：“我知道您对我们有所误解，但您要相信，摩什教派的初衷并不是危害人类。”

“一开始，我们所追求的，是以人之意志承载并转化伟大存在，以此求得无上伟力。”

“但我们太幼稚了，那可是一切终极的奥秘，宇宙本源的凝结，一切因果与时空的钥匙。作为凡人，我们怎么可能窃取其万亿分之一。”

“摩什正统已万不存一，剩余皆是叛逆，他们的精神已经遭受腐化，灵魂早已扭曲，心中只有对万物的恶意与疯狂。”

“如今夜您所见到的，我们不过借用了叛逆教徒的计划，达成与您相见的目的。”

黑袍人将一叠复印纸扔到方平身前，上面的内容，是诸多大厦公司员工的死相：“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你的朋友们都已安然离去，相反，想要让诡异肆虐的摩什教徒，才是罪大恶极的叛逆者。”

“无论您认可或不认可，我们都将追随您的身旁，直至为您效死。”

黑袍人单膝下跪，完全对方平卸下防备，“祭生引的能力超乎您的想象，那是我们窃取的，伟大存在的力量。”

“越使用它，您将越认同我们的观点，伟大的存在，就应该在与人类隔绝的地方继续伟大，而非降临人间！”

方平张了张口，却一时语塞，事情变化得太快，以至于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思索了片刻，他询问道：“祭生引所指向的伟大存在，究竟是谁？”

黑袍人身体一阵颤抖，他们一人一句，发出怪异且坳口的音节：

“血肉上主，溟冥之神，一切存在与不存在的最终极，苦痛与灾祸的掌控者，大罗坐下三世尊之首，时空存在的具象化。”

“祐格所陀世尊。”

“好的，我了解了。”

方平抠了抠耳朵，笑着朝黑袍人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想被斩成什么形状？”

地板碎裂的声音响起，方平身影陡然出现在一个黑袍人身旁，脊骨剑传出破风声，狠狠砍在黑袍人身上。

被砍中的黑袍人摇摇头：

“果然，要求人类保持理智，是不现实的。”

其余三个黑袍人念动咒语，水塔中血肉与触须收缩，大厦中诡异逐渐退散，而水塔猛然炸碎，从中爬出几个食尸鬼一般的诡异存在。

“现在的你，太过于软弱仁慈了，等那终末逐渐到来，你会明白自己的使命。”

说完这句话，四个黑袍人齐齐消散，只剩方平一人独自对付成群的食尸鬼。

食尸鬼嚎叫着，带有腐蚀性的粘液滴落地面，淡淡青烟中，它们冲向孤身一人的方平。

方平吐出一口淤血，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为了对付这几只食尸鬼，他只能献祭自己生命：“祭生……”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贱里贱气的声音传来：

“方老弟，海哥我来支援你啦！”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架直升机从大厦下方升起，卷起狂风吹乱方平衣角。

“哈哈哈哈哈哈，屎忽鬼，食使啦雷！”

尘土飞扬间，余海狂笑着，手里重机枪爆发出一阵金属洪流，将一众食尸鬼撕成碎片。

……

深夜，大临市郊，兴正中学学生宿舍。

巡楼的生活老师举着手电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行走，时不时地会把手电筒顶在学生宿舍门的小窗上。

就在六楼生活老师李桂兰想要查看一间宿舍情况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走廊尽头闪过。

“谁？”李桂兰调转手电筒，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走向走廊尽头的饮水间，时常会有学生半夜以装水为由出来抽烟。

手电筒的强光使小小的饮水间一览无余，但里面没有人在，李桂兰疑惑转身。但她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换班的时间到了，无论哪个学生悄悄摸摸出来，都是另一个生活老师的事了。

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哼着八十年代的曲子，准备回自己宿舍去。

在她背后，一个光着脚，紧紧贴在她后背上的小孩身影，也绽开了笑容。

与此同时，三楼的一间卧室里，高一13班学生戴雪晴正辗转难眠。

她舍友最近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半夜总是梦游加梦话，这对睡眠质量本就不好的她，无疑是一种折磨。

咚……咚……咚……

戴雪晴此刻终于忍无可忍，她掀开被子，愤愤看着对面床的舍友，拿出自己偷藏的小夜灯，对准床位直直照过去。

但眨眼间，极度的恐惧取代了她的怒气。

对面床铺，她的舍友脑袋仿佛被什么人提起一般，一上一下地砸在床板上，宿舍里除了那规律的撞击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戴雪晴差点尖叫出来，但想到自己私藏的小夜灯和几本漫画书，她决定还是不惊扰生活老师。

偷偷用被子把头蒙上，戴雪晴决定明天就跟老师申请换宿舍。

忽然间，她仿佛听到了微弱的呓语，那是从她床板下面传来的。

“背靠背，一起睡。”

“背靠背，一起睡”

戴雪晴用枕头捂住耳朵，试图忽略这诡异的声音，但背后传来的冰凉，使她全身瞬间僵硬。

“背靠背，你睡不着吗？”

一个与戴雪晴背靠着背，脑袋却反方向依偎在她耳边的苍白女人轻轻开口，让她爆发出最惨烈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