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不要啊,不要靠近我,让我出去!”
两个保安强制从宿舍拖走一个癫狂的女生,大清早的,还是有不少学生围了上来。
“去去去,都去晨跑,别在这里闹事!”
综治科老师赶了过来,大声呵斥围观学生,满脸横肉不停抖动。
很快,这一突发事件就被学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高中年段老师收到了一条短信:
“近期有学生因学习压力过大精神失常,学校已处置妥当,请各科老师注意学生情绪,务必将该类学生上报校方。”
邱雨墨拦住一个认识的学生,问道:“曾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有人出问题了?”
曾斌瞄了一眼周围,发觉没有综治科巡逻老师后,压低声音:“是戴雪晴,听说昨晚她撞鬼了。”
“撞鬼,真的假的?”
“真的,听他们班女生说,戴雪晴昨晚看见罗云希脑袋被人家提起来,朝床板上一撞一撞的。”
“后来,她听见有人在床上喊她,一回头刚好看见女鬼贴在她脸上……”
“这么清楚,你不会在人家宿舍装监控了吧?”
“没有没有,是她们班女生说的!”曾斌连连摆手,“其实以前,就有人传说罗云希有问题,说她家都是苗疆来的,会下蛊。”
“最近戴雪晴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起了矛盾,所以大家都说,是……是……”
“行,我了解了,你去早读吧,谢谢啦。”
邱雨墨摸了摸小男生的后脑勺,惹得他一阵脸红。
望了一眼女生宿舍,邱雨墨步入其中,亮明老师身份后,邱雨墨一路绿灯来到罗云希的宿舍。
先是观察了一下宿舍,发现没什么异样,邱雨墨试图打开床下的柜子,但除了一名女生没有上锁以外,其他人都上了锁。
她伸出黑舌探了探,空气里弥漫着女生宿舍独有的香水味,混合着没洗的内衣裤袜味道。
在这些复杂的气味里,邱雨墨还嗅到了一丝十分微弱的,不属于生者的味道。
稍稍在隐蔽处装上几个摄像头,邱雨墨消除自己进入的痕迹后,从宿舍退了出去。
夜晚,学生回到宿舍后,邱雨墨手机里传出几个女生嬉笑打闹的场景,但罗云希独自一人坐在床铺上看书,呈现出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沉默与孤僻。
熄灯之后,女生们讨论一会儿八卦跟班上男生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天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宿舍并非没有影响,生活老师查寝后,只见宿舍里其他女生一个个溜出门外,去找自己的好友共挤一床。
见人已经走光,罗云希从上铺下来,吱呀一声打开铁柜门,朝里头喃喃低语:
“妈妈,坏人已经跑了,你不要害怕。”
“云云在呢,我知道你昨晚只是做噩梦了,没事的。”
“妈妈不要乱跑,学校里有综治科老师,他们都很凶的。”
“云云想你了,妈妈……”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邱雨墨把音量调到最大,凑到耳边。
“背靠背,好不好?”
一道干哑嗓音从听筒里传出,带着无边怨气。
在一瞬间头皮发麻后,邱雨墨恢复常态,她开口道:“还是不要背靠背了,我们面对面吧。”
再看手机屏幕,上面的监控已经变为一片漆黑。
……
第二天,一切如常,邱雨墨找到罗云希班主任,以罗云希最近化学成绩下降为由,表示想了解罗云希的家庭近况。
班主任思索了一会儿:“云希……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也不清楚太多,你可以打电话询问她家里人。”
于是,邱雨墨拨通了罗云希留存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莫约三十几岁:“喂,你找谁?”
“您好,我是云希的老师,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王,叫王鹏,是她舅舅。”听到是罗云希的老师,王鹏语气略微缓和。
“云希最近成绩有点不稳定,所以想问一下,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突然变得激动:“私娃子,要死让她去死吧,老子每天起早贪黑供她读书,到现在娶不上老婆,不读书就让她滚回来,去厂里做工!”
“您别激动,云希成绩一直不错,只是最近有点浮动,我也是担心她被什么事情影响了,才问一问您。”
“否头否脑,老子一听鬼火起,要不是日脓的憨逼处处,让我吃的麻花绞绞害……”
“王先生你可以说普通话吗?”邱雨墨额头冒出冷汗,苗疆的方言对她来说显然堪比不可名状的诡异。
“老子喝的清痛……”
又骂了几句方言,王鹏就突然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被拉了黑名单。
邱雨墨换了一把手机打过去,这次她开门见山地开口道:“我是云希的化学老师,学校里闹鬼了,我们怀疑是云希的问题。”
长久的沉默之后,王鹏长长叹了口气:“电话里不方便,约个时间地点见面说”
“下午一点半,双子塔,云庭餐厅,我定个包间。”
“太贵了。”
“不用你付钱。”
“行。”
下午,邱雨墨提前到达云庭餐厅,向服务员出示了方平送她的会员卡,没等王鹏过来,就提前大块朵颐起来。
很快,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人走进包间,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邱雨墨对面。
“吃了吗,没吃一起吃,吃完再说。”
“不用了,不饿。”说完这句话,王鹏不断吞咽的口水出卖了他。
“客气啥,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邱雨墨把大块谷饲牛排塞进嘴里,噎到之后狂饮果汁顺下去:“抱歉,我家里农村的,小时候挨过饿,吃相一直改不过来。”
闻言,王鹏放松了下来,小心翼翼拿起一块西多士,放进嘴巴里,浓郁的炼乳与焦香味覆盖整个口腔。
渐渐的,他放弃矜持,成为一个专心干饭人。
酒足饭饱之后,邱雨墨揉着肚子,朝王鹏道:“云希的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王鹏撕着手皮,眼皮低垂:“是,死了快十年了。”
邱雨墨又询问:“怎么死的?她爸爸呢?”
“精神病院里,家暴,把人杀了。”
邱雨墨理解了王鹏话语里的意思,罗云希父亲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但是,她妈妈去学校找过她。”邱雨墨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半夜的时候去的,把她室友吓疯了。”
“怎么可能!”
虽然这么说着,王鹏不善掩饰的表情包还是出卖了他:“她妈妈是我看着火化的,骨灰也是我埋下的。”
“你们家,不是普通家庭吧。”
邱雨墨轻笑,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灵人谷,王氏旁支,你们跟主家关系也忒远了,难怪我一下没发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惊疑过后,或许是想到自己身上也无利可图,王鹏自嘲一笑:“我和姐姐早就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没关系了。”
接着,笑容消失,被恐惧的神情取代:
“但是,云希不一样,她从出生那天,就让我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