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业没有回答萧云飞的问题。

在他记忆中，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师父说他是个弃儿，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人丢弃在山中。

吕清福捡到他后，在山里养了他五年。

一开始的时候没奶喝，只能去找一些怀孕了的老虎、豹子。

到了三岁那一年，他就会自己打猎了。

附近的山民知道这事后，都说他是仙童转世，天生神力。

那时候的他还比较腼腆，听得怪不好意思的。

五岁那年，他在山里打了一头大灰狼，回来途中遇到一条快要化形的恶蛟，那恶蛟一口把他的大灰狼吞了，于是，他把那恶蛟给烤了。

经过此事，吕清福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好的一个孩子，都快养成野人了。

于是便带他下山游历，带他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看世间繁华，听听人情世故，闲暇之余，便教他写几个字，读几篇诗词。

其实吕清福一直都很闲。

所谓“闲暇之余”，只不过是看心情而已。

一年后，师徒两人来到凌云山下。

吕清福说，这里风景不错，要不我们创建个门派吧？

于是从那一天起，天下便多了个凌云门……

回到山下。

钟灵儿扯了扯李修业衣角：“大师兄，我走不动了。”

李修业问萧云飞：“那听潮亭在何处？”

萧云飞一听，赶忙劝阻：“别别，别再用遁地术了！”

说完扔出手中剑，将剑御使飞行，围着钟灵儿转了一圈，停在她身前：“坐上来吧，师兄带你飞。”

钟灵儿觉得好玩，便爬了上去，坐到了剑鞘上。

萧云飞自己没站上去，只是暗自操控，将剑低低地飞行。

三人继续前行。

萧云飞看着钟灵儿欢欣雀跃，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不怀好意道：“大师兄，我们差不多，可以教小七修炼了吧？”

钟灵儿闻言转过头来。

萧云飞问她：“小七，你想不想修行？”

钟灵儿问：“怎么样修行？”

萧云飞道：“修行一途，须通悟灵识，感应天地灵气，炼气为己用，真气满盈可筑基，使得气脉通畅，周身无病，而后便可凝气成丹，丹成可化婴，婴成可化神，再之后，便是神体归一，此为前六境。六境之上，还有乾坤、大乘两境，太过虚无缥缈，一般人是修炼不到的，所以不用考虑。”

钟灵儿认真听后，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萧云飞道：“一开始，你只需要通悟灵识，感应到天地灵气即可。”

“天地灵气……”

钟灵儿指了指头顶上方，“就是这些青烟吗？”

萧云飞一惊：“你看得到？”

钟灵儿点点头：“嗯。”

萧云飞哑然，撇过头，看了看李修业。

李修业开口道：“前几天我教过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了。”

“前、前几天？”

萧云飞更骇然了，“几天时间，就能通悟灵识？她才几岁啊……”

“我六岁。”钟灵儿道。

萧云飞：“我知道你六岁……”

好家伙，他一直以为，自己二十一岁能入元婴境，就已经是旷世天才了。

结果这小丫头，六岁就能通悟灵识？

还只用几天时间？

难不成，自己的天赋，还比不上这位小师妹？！

沉默一阵，萧云飞幽幽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来凌云门了，这压力也太大了……瞅瞅下面几个，老三只知道打扮，老四琴棋书画一样不落，老五成天抱着本册子写诗，老六一天到晚醉得人都找不到，结果一看修为，个个都快赶上我了，还有一个……”

说着，他又撇头，看了看旁边的李修业。

唉！

啥也不想说了。

钟灵儿道：“二师兄也是天天跑去山下，看小猪呀。”

“哪有天天去看？”

萧云飞反驳，“我一般是听说村里的母猪要生了，才会去看一下，那些母猪，又不是天天生的。”

钟灵儿看向李修业：“可是大师兄，天天都在修行。”

萧云飞哼了一声：“那是你不知道，他床底下有多少话本……”

“话本？”钟灵儿好奇。

萧云飞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三人便这么聊着，也不着急赶路。

路上偶遇香客，瞧见坐剑低飞的钟灵儿，都道是上仙下凡，一个个瞧得惊奇。

于凡人而言，修仙之人，多有神通，上可飞天遁地，下可降妖除魔，阳寿可活百余载，更有那些个法宝、灵丹辅助，确实称得上仙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三位上仙，嘴里说的尽是“小猪”、“话本”一类的话茬。

走了大概三四里路。

远远瞧见一片明湖，湖边有一条堤岸，岸上柳叶垂青，倒映在粼粼湖面，偶有雀鸟飞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那听潮亭，便在柳堤的中间位置。

钟灵儿瞧见湖水，便从飞剑上跃下，跑去湖边，蹲下身看有没有鱼。

“小心点，别掉下去。”

萧云飞提醒。

诚然，有他们两位师兄在，就算掉下去也没关系。

但小孩子嘛，毕竟要时常教育，以免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酿成大错。

钟灵儿蹲了一会儿没看见鱼，便意兴阑珊地起身离开了。

三人沿着堤岸走去。

到了听潮亭前，果真见到有人在亭中下棋。

左边一位，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大概五六旬年纪，着一身僧服，手上拿着串佛珠，落棋时，佛珠时而转动。

右边这位，也是相同年纪，虽说是儒生打扮，眉宇间却透着几分锐气，下棋时落子有声，看样子脾气不太好，又或者心情不大好。

二人专心下棋，似乎没有注意到旁人到来。

李修业也不去打搅，只在亭外静静等候。

萧云飞却耐不住性子，没一会儿就走进亭子，看看两人下成了什么样子。

钟灵儿也想进去，但看了看旁边的大师兄，还是乖乖等在亭外。

所谓言传身教，大抵如是。

只是有些人吧，可能生来就是不服管教的。

没过一阵，便听到亭中一声大喊：“哎呀，怎么能下这里呢！”

正是萧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