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为首之人斜眉吊眼、挎肩弯背,走路如同水鸭子一般摇摆不定。
好像他认为用这种姿态走路,很是威风、很有范儿一样。
大家认出来了:这是隔壁生产队的计分员王德胜。
同时也是今天的新郎。
“哟,大伙儿正吃着呢?咋不喝上几杯喜酒哩?”王德胜笑嘻嘻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随后三角眼一扫,
满是嫌弃的讥笑吴老七弄的婚宴,实在是太过于寒酸:“这是8两8的席面吧?就这一点肉,够谁塞牙缝啊?
难怪开了4桌席,却连2桌客人都坐不满...可真够丢人的。”
今天来的客人很少,背后的缘故是因为吴老七,他家是“地”字号成分。
大多数乡亲们胆小,为了避嫌不敢来而已。
原因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捅破。
但眼前这家伙,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些,王德胜是故意来秀他的优越感的吧?
这家伙!
干啥啥不行,拉仇恨第一名...
韩晓康冷冷的看着王德胜表演。
眼神,锋利如刀。
对方显然也感觉到了韩晓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鄙夷和杀机,所以王德胜的视线,始终都在规避着韩晓康所坐的方向。
“哎我说,你这边准备好了没?”
嫌弃完席面太磕碜,王德胜朝着吴老七家喊:“要是弄好了的话,那就赶紧走吧!毛驴我都牵来了,拴在外面呢。”
他的同伴也帮腔:“就是,眼看着天不早了,把新娘子接回去宣誓完毕,咱们还要闹洞房、听墙根咧。”
“哎,好了好了。”
吴老七赶紧把阿菊往屋外拉扯:“这不,都拾掇的利利索索的,保准误不了吉时。”
王德胜摆摆手:“那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啊。”
“我不!”
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情,大致该怎么走的阿菊,死死掰着门框不撒手:“爹,求求你...”
王德胜见状,不禁皱眉怒斥道:“阿菊你个没人要的白沙丘!如今老子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花大价钱把你娶回家。
你倒是给老子摆起谱来了?赶紧给我走,要不然的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嘭——”
正在破口大骂的王德胜,忽地被一个鸡头砸在他脸上!
“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
又飞过来一个鸡屁股,正中他的脑袋。
流汤滴水的...
“哪个龟儿子的,敢来偷袭我兄弟?”
站在王德胜背后的一个小伙恼怒的瞪着眼,四处搜寻那位背后下手之人,但却被王德胜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院子里,每张桌子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在这种环境下,
其实很难看得清楚这个鸡头、鸡屁股,到底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王德胜先前已经感受到了,现场不止一个人的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了一股股的杀气!
此处民风彪悍,真还不是吹的!
以前土匪想来武家寨撒野,都还得好生掂量掂量...
因此,
无论现在的律法有多森严。
总归会有那种被气上头了的人,他压抑多年的脾气一旦爆发出来了的话。
哪还管得了那许多?!
王德胜吃了个闷亏,正在那里强自忍耐。
其实鸡头是韩晓康扔的,而鸡屁股则是周敏砸出去的。
两人施展完暗器,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韩晓康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往自己头上戴帽子的手势,随后把右拳紧握,举在半空。
做出一副宣誓、或者是批判的模样。
周敏见状,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圈,随后微微点点头,表示她悟了...
王德胜今天已经上了火,非得把阿菊娶走,而此时的阿菊却撒开房门,一溜烟的跑到韩晓康这张桌子跟前,伸手就抱住桌子腿。
实在是对不住读者姥爷们了,接下来阿菊的举动,其表演成分居多,她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会有人救她。
熬过了这一关以后,阿菊的日子,会过得非常的宁静而平和,非常的快乐且充实】
死活不肯松开!
“乡亲们,救救我呀!”
阿菊哭诉道,“这个人很坏的,我怕!我不敢嫁他呀...”
王德胜站在那里咬牙生闷气。
吴老七哆嗦着双手,气的也说不出话来。
“啪嗒”一声轻微响动,周健的筷子落地,随后他钻进桌子底下去捡筷子。
周健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也没人在意。
现场气氛陷入一片难堪,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最后还是阿菊伸出一只手,指着王德胜怒斥道,“乡亲们,我真的不能嫁给这个畜生!
我宁愿死,也不绝不嫁给王德胜这样的人渣!
他打老婆,以折磨他家里的婆娘为乐,王德胜这个畜生!就不是人,他比生产队的驴还不如啊!”
这骂的,就有点过分了啊。
其实,阿菊不会骂人。
以她的温吞性子和温柔似水的为人作风,这些恶毒的话,阿菊是永远骂不出来的。
那是周健,趁着刚才场面有点乱、灯光又昏暗。于是周健就钻进桌子底下,对着阿菊一番嘀咕。
要说周健这家伙也不傻,很有眼色。
刚才他姐姐和韩晓康出手之时,周健看的一清二楚。当时他就知道:这件事情,韩晓康肯定会插手。
但要做到师出有名的话,那就必须得让阿菊表现的尽量可怜一些、反对这场婚姻的态度必须要坚决一点。
得尽量营造出一种:一位柔弱的姑娘,被恶势力欲意强行霸占的惨烈场景。
如此一来,
身为“正义人士”的韩晓康和周健姐姐,就有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挺身维护妇女权益的正当理由了...
所以阿菊才会骂出来了这些难听话。
而王德胜当着众人的面,被阿菊这样揭老底,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没过门的媳妇。
给赤果果鄙视成这样子了?
这让一向很骄傲的王德胜,如何受得了?
“不嫁?呵呵,你说的好像老子很乐意娶一样的。”
王德胜被气的不轻,“不嫁就不嫁,那你把彩礼赶紧退给老子...哼!你们退得起么?”
其实王德胜,原本就并不是多想娶阿菊。
要知道娶了一个阿菊这样成分的人,以后自己的儿孙,成分也会变得不好。
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而王德胜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新娶的老婆...又、又死了。
饥渴难耐的他,
被别人一撺掇,说王德生的命太硬,一般的女人扛不住,所以要娶老婆的话,就只能娶个与众不同的才行。
最终王德胜才咬咬牙,于饥不择食之中,打算把阿菊给娶回去...
现在,阿菊当众喊不嫁。
而且还把王德胜骂的猪狗不如。
吴老七见自家的女儿不听话,使得他的脸皮很是挂不住,“给我滚!骑着人家牵来的毛驴滚的远远的!从此以后,我老吴家从此就没你这个人!”
“乡亲们,救救我!”
只见头发凌乱的阿菊,眼神游离,杜鹃啼血般的嚎啕大哭:“我求求你们了,大叔大爷,大哥大嫂...求求你们!
借点钱,借点粮食给我,让我把彩礼给还了,我不能嫁给他呀!”
撒开抱着桌子腿的手。
“咚咚咚——”
阿菊几个响头磕下去,额头上已是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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