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响头磕下去,阿菊额头上已是微微红肿。
“我上山挖药、我下河摸虾,我做牛做马也得把这情分还给你们,求求乡亲们了!”
说完,
阿菊猛地又扭过身子,死死抱住八仙桌腿,顺带把桌底韩晓康的小腿,也一并死死的抱在怀里。
再也不肯松开。
韩晓康明白:她这是在向自己求救。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
韩晓康心里,其实不是不想救阿菊,自己也不忍心让她受这种苦。
但是自己以后,可能和武家寨8生产队打交道的机会很多。
如今在阿菊这件事情上,韩晓康需要把那些不值得交往的人,给一一记在小本本上。
以后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最重要的一点,韩晓康是要让阿菊与吴老七之间,相互彻底死心!
要不然的话,
今天自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去把她救下来。
过不了几天,再来一次?
那家伙,谁扛得住啊!
天天没事儿干的,就时不时的这里来捞人?
听到阿菊的求援。
这——
在场的乡亲们面面相觑:“要不,大伙帮忙凑凑?”
看到在场之人的反应,韩晓康心中稍感宽慰:看来这8生产队的社员们,心地还是算得上善良。
既然如此,
那以后自己有那个余力的时候,还是可以适当帮帮,这里的父老乡亲们的...
阿菊,在院子里声嘶力竭的求助。
光这表演功力,值98.4分。
至于剩下的分数...因为她真有一点六!
局面发展至此。
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谁敢?!”
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仅仅是娶老婆的事,而是关系到王德胜的面子和名声了。
只听王德胜冷哼一声:“你们要是敢帮这婆娘,那将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也不怕被说成立场不坚定吗?”
这句话,顿时把在场的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晚上来吃席的人,他们本来成分就不好。
换成别人,倒是不怕王德胜这么扣帽子;但是在座各位,却不得不心生顾忌。
唯有心里有数的周敏,此时挺胸站了出来:“我敢!
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的立场坚定的很!不怕。
王德胜,现在我由来帮阿菊妹子还掉你那几个臭钱,怎么样?”
“你?”
王德胜眼光转向周敏。
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姑娘,要比阿菊更吸引人。
不得不说,
因为生活条件的关系,还有就是一个人自信心,也会影响到她的精神面貌。
一个天天受夸赞的女人,和另外一个天天被打击、被折磨的女人。
不说别的,就说她们脸上所散发出来的光泽,绝对不一样。
所以现阶段的周敏,看起来要比阿菊更为有气质、也更有女性魅力一些。
至少人家周敏长的,虽说小巧玲珑一些。但该把材料下足的地方,人家周敏,真还没偷工减料...
甚至还加了些量。
“你是什么人?”王德胜问,“这是我和吴老七家之间的事情。
你这位女同志,为什么要来横插一杠子呢?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千千万万,在旧社会受尽欺辱的广大妇女中的一员,是一位有良知、看不得自家姐妹受欺负的一名普通过路群众。”
周敏或许因为她家挨批评的事经历多了,有点久病成良医的味道。
所以周敏唱调调、扣帽帽的手艺,真不差,“王德胜是吧?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土豪劣绅,竟敢仗势欺人,当众强抢民女?
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拿那点债务,来逼迫我的姐妹嫁给你这个债主做小?
王德胜,你这是想学黄屎人吗?!”
周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刻满了凛然正气!
而且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你这是想把我家的阿菊妹子,逼成新一代的喜儿吗?你要搞懂这是什么社会,你咋就敢这么做?!”
周敏把对方包装成债主形象。
这种手法显然比骂他是人渣、是驴的杀伤力和震慑力,要大上很多。
刻着“债主”两个字这顶帽子,实在是有点大,王德胜显然戴不住。
虽说没把他压的双股颤颤。
在王德胜心里,却是非常的忐忑。
至此他算是知道了:在场的人当中,很可能不完全是那些成分不太好的人在吃席。
不管怎么说。
最起码,这里面有一个编帽子的高手!
这是让王德胜,有点遭不住的存在,“别污蔑我,我家三代贫农。”
王德胜强自冷哼,“按照乡俗,女方不愿意嫁,那让她把彩礼给退回来,这过分吗?
你这位女同志可不要乱说,我这种做法,和黄世仁有什么关联?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所以,又啷个扯得上什么债主不债主呢?”
周敏冷冷一笑。
随后上前,把抱着桌腿不肯松手的阿菊给拉起来,“幺妹儿别怕,不就是一点儿钱粮吗?我借给你。”
周敏指指周健,“那个谁,你去把东西取来。
把这位仗势欺人,拿钱来欺负我们劳苦大众、专会凌辱穷苦姐妹的家伙,给赶紧打发掉...免得让人看着倒胃口。”
周健哎了一声。
刚刚走出去两步,又扭头问:“要不要我把步枪也提过来?子弹先拿50发够不够?”
周敏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相信有组织做主,这个当了债主的坏分子,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的敢当众强抢。”
王德胜听着周敏含枪夹棒、绵里带针的话,忍不住脸颊直抽搐...
遭不住啊!
玫瑰虽然漂亮,可太扎手。
山里人,多半不善于言辞。
山里的男人,就更加的善于行、而讷于言了。
眼前这个王德胜,他也就是靠着家里的成分好,才当上了生产队记分员。
这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干部。
当记分员,没任何特权。要是他敢少记别人一个工试试?
轻则被生产队的婆娘们,破口大骂!重则还得挨拳头、被社员举报,说他私下克扣社员们的工分...
这就严重了!
所以计分员只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活,但真还没啥特别的权力。
无非就是他出一天工,能够顶别人1.2倍的工分罢了。
要说在生产队里,最让社员们喜欢去结交的,其实还得数生产队长,还有就是仓库保管员。
等到以后大食堂成立之后,大家最喜欢深交的,就变成了掌勺的炊事员。
所以无论局势怎么变化,啥时候都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记分员嘚瑟!
韩晓康从桌子底下,给周敏塞过去自己身上所有的钞票。
周敏左手欠偷偷接过韩晓康递过来的钱,然后还装模作样的,在兜里面进进出出的掏了两下。
随后“啪”的一声把钱拍在桌子上,“黄世仁,过来拿你的臭钱!”
此话一出,
王德顺的脸颊,就抽抽的更厉害了...
咋还没完没了了呢?
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是两码事吗?
这娘们儿...烦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