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这把剑？”宋惊鸿明知故问。

“当然认识，京城没有不认识的。”白羽点头。

“那不一定，咱小时候就不认识。”宋惊鸿指明，“京城里的稚童可不少，他们都不认识这把剑。”

言下之意白羽也听懂了。宋惊鸿说他是稚童，竟天真地开口想要这把剑。不过他不打算顺着宋惊鸿的话往下说，而是转口道：

“那你还不认识？你是孩子？这可是你们的剑。”

“我是说你。”宋惊鸿直言。

“但我认识。”白羽指着宋惊鸿手上的剑。

“我看不像。”宋惊鸿摇头。

“你要食言？”白羽问。

“当然不是。”

“那将剑给我吧。”

“太简单可不行，那不显得这把剑太廉价了，你得赢我才行。”宋惊鸿提了一个条件。

“怎么个赢法？”

“用剑赢。宝剑要配英雄。”

“你想比武？”白羽觉得这个提案很利于他。

“来人，给我找两把长剑，要五尺剑。”宋惊鸿没有回话，而是在用行动给了白羽答案。

两名离宋惊鸿最近的士兵闻言，忽然卸下自己的配剑，接着抛给了他们的主君以及白羽。

军用的五尺剑，材质极好，绝对是百炼精钢，不比白家的差。

原来是这样啊，白羽明白了。就算他输了，这把比武的五尺剑宋惊鸿应该也不会要回去。

简单的说，就是找了一个温和的借口，在不伤害白羽自尊的情况下，将五尺剑送给他。

眼前的糙汉子竟有一颗如此细致的心，倒是令白羽感到惊奇。

“你赢不了我。所以这把剑，归我了。”白羽微微一笑，“若是你现在收回刚刚的话，那这把剑我可以不要了。普通的五尺剑挺好。”

人若敬他，他便敬人。

“哦？怎么说？”宋惊鸿疑惑地补充道，“你连和谁比都不知道，为什么说这把剑已经归你了？”

“我剑术很好。”白羽自信道。

“难不成还是剑圣？”宋惊鸿打趣一声。

“嗯，你猜对了。”白羽点头，“真准。”他有些意外。

“你小子，胡诌呢？本……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还来唬我？”宋惊鸿微恼，“你若是真是剑圣，这把宝剑给你也无妨。”

剑圣的境界可不是乱说的，必须达到武之极才能称之为圣。

而武道除去入门的参礼外，一共有三个境界，也被魏朝人称之为武者三境。

下境破甲：

万物皆有破绽，树有轮、竹有节，只要顺着它们纹路下刀便轻易切开。朝廷的制式札甲，是由层层的甲片堆叠组成，防御力极强，寻常刀剑乃至长枪亦不能破防。但是甲片有叠层的规律，只要找到薄弱处便能轻松击破札甲。这便是破甲。

中境破镜：

制式的重甲有破绽，而朝廷专门打造的护心镜几乎找不到弱点。护心镜一般有两分厚，用冲锤与精钢整块锻造。想要击破只凭借技巧极难做到，必须将力量置于一点，凭借登峰造极的控制力才能打破两分镜。故谓之破镜。

上境破空：

无论技巧、控制和力量再出色，也做不到破空。必须将内息修炼到极致，抵达外放成罡的境界，然后用武器与对力量最精确的控制，将体内的罡气甩出去，形成破空的斩击。挥出气罡，方是破空。

不过哪怕是抵达上境破空的人，也不能说是剑圣。只有将破空之境彻底圆满的人，武之极者才能被称之为圣！

其实武者之后还有三个境界，分别是破域、破画和破界，也被中原称之为天人三境。可整个天下能抵达天人三境者极少，其中破域也只有十余人，而且每一个都是不出世的老怪物。

破画之人只有三个，还都是传说，宋惊鸿压根就没见过。他可是皇族！连他都没见过！

破界者更扯淡，干脆连传说都没有了，书本与历史上都没有记载有谁抵达过破界之境。

宋惊鸿都怀疑，天人三境不过是杜撰，武者之上唯有一个破域是真的。

那剑圣大概在什么位置呢？以宋惊鸿的认识，大概是离破域不过临门一脚。

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别说是自称剑圣了，就算是破空宋惊鸿也不会相信。这个年龄只是破镜，就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宋惊鸿如今二十有四，在家族这代人中的资质少说前十，也不过是勉强做到破镜罢了。宋家本是皇族，修行的资源多，家族里的天才也是个顶个的多。

他已经做的够好了，却只是破镜而已。一个剑圣，十五六岁，开什么玩笑？！

“说定了？不后悔？”白羽知道这把剑很珍贵，所以示意对方还有收回刚刚那句话的机会。

“说定了。不后悔。”宋惊鸿很坚定。

“那我的对手是谁？”白羽问。

“我。”宋惊鸿指着自己的额头。

“你？！”白羽打量着他身上的玄袍，竟有些不可信。

“你什么表情，我的剑术可不差。”宋惊鸿微微有些不满，他好歹也是破镜之人，说声天才也不为过。

“也好。”白羽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不知怎的，宋惊鸿竟忽然感到有些刺痛，仿佛是眼睛被寒芒刺了一下，让他下意识皱眉。

神识扫过四周，是什么东西给了他如此剧烈的危险感？

方圆二十丈，也逃不过宋惊鸿敏锐的感知。可他停顿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真正给予他威胁的东西。

直到张望片刻，重新将目光聚焦到白羽的身上、聚焦到这个少年那无比自信的双眸上时，他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感到危险。

如此重的威胁感竟然源自白羽？！

此地在兵库附近，恰好是演武场的所在地，路边不远处即是擂台。白羽已经走了上去，并在雨中静静地等着宋惊鸿的到来。

“规则你定。”白羽站定后说。

“被打下擂台，或者对手认输，即算赢。”宋惊鸿一句话说出了最简单的比赛规则。

宋惊鸿刚刚踏上擂台之后，白羽才缓缓摆出架势。

明明是第一次见白羽拿到剑，可他的姿势却像是一个千锤百炼的剑师！

宋惊鸿的内心，不由得感到一丝冷意。

白羽将剑举至与头平行的位置，用剑尖对准宋惊鸿。他手中的五尺剑闪着银色的寒芒，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银蛇。

这是飘雪剑法最朴实、也是最常用的架势，因像极了蓄势待发的银蛇而被称之为银蛇势。

白羽望着手中的武器。精钢上的波浪状花纹从五尺剑的刃根一直蔓延至刃尖，目光顺着已经延伸到极限的寒光继续向前，越过剑尖，正巧指向了宋惊鸿那张凝重的脸。

“开始吧。”

宋惊鸿的话音刚落，白羽便踏步前冲。

从天而降的雨水被白羽的气势所荡开，空气在狂放的罡气面前发出刺耳的悲鸣，仅是他突袭的动作便将脚下的青砖带起剧烈的震动。

“嗖——！”

长剑猛地刺出，甚至产生了音爆！

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

宋惊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遇到如此惊骇的突刺。若非他早已做好准备，否则根本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嘶——！”

宋惊鸿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在极限之间将头后仰。望天之时，五尺剑从他眼前略过，剑身上带出银色的寒光照过瞳孔，霎时间让他头皮发麻！

只差一点！

不，其实并不差。

宋惊鸿想明白了，上白羽的这一剑完全可以再往向下一点，然后瞄准他的脖子。宋惊鸿直到最后才堪堪反应过来，低一些他必定会被五尺剑刺穿咽喉！

就这么个气势，比拼修为宋惊鸿肯定不如白羽。若是被刺中了，护体的罡气不用说，绝对会在接触之时被瞬间击溃。

他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宋惊鸿还没来得及喘息，白羽的攻击又至。

像是贯穿雨幕的雷霆，白羽抬起五尺剑瞄准后猛然刺出。才刚刚卷起一阵疾风，刹那间便抵达了宋惊鸿的眼前！他只能勉强跟上白羽的速度，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才同样用五尺剑隔开了白羽的刺击。

长剑韧性十足，偏转的速度比预想的要慢上不少。五尺剑的剑身弯曲成弧时，剑尖的方向在短时间内仍旧没有改变，依然直奔宋惊鸿的双眸而来！

快转头，全力转头！

又是一次极限，宋惊鸿竭力躲开了白羽的刺击。他侧身之时，双眼的虹膜完全能体会到西风剑带来的冰冷触觉，危险的感觉从身旁溜走，并削断了他一缕头发。半空中只留下了黑色的发丝，随着余波荡开的风儿，在流乱的雨雾中疾窜。

白羽再次将宋惊鸿逼迫到如此危机的地步！

不，第一次可以说是运气，那第二次呢？分明是眼前的少年留手了！

这股压迫感远超一般的破镜之人，难道白羽真是剑圣？！

十五六岁啊！宋惊鸿就算没有问过年纪，可少年的脸太过青涩，根本不难猜。他从未见过年纪这么轻，却这么猛的人！

荒唐，太荒唐了！

“说好了是剑圣呢？怎么拿不下我？好歹认真点啊！”

宋惊鸿胸口起伏不定，惊惧使他仍在喘着大气，可嘴却依然硬。只是两招他就知道自己是输定了，但妹妹就在旁边看着，怎么也要放声狠话不是？

“这可是你说的。”

白羽想给对方留点面子的，因为他知道宋惊鸿没有恶意，还准备给他一把五尺剑。宋惊鸿的地位崇高，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又被他揍个鼻青脸肿，又颜面何存呢？

他每次瞄准眼睛又没尽全力，也都是为了给宋惊鸿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准备迫使宋惊鸿自己开口说投降。

白羽隔空举起了长剑，先从下至上将剑立起，再从高至低狠狠挥下！

危险！危险！

宋惊鸿感觉汗毛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