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划过半空，吐出无色的寒芒，波影向前飞去，挤开前方遮幕的水汽。所触之地，碎石横飞！大气嘶鸣！

擂台被剑光犁出一条四指宽的狭缝，坚硬的青砖在此时脆弱得宛如一块湿润的白豆腐！

刃气没有瞄准宋惊鸿，只是从他的身边荡过！他能感觉到剑芒近身时带来的刺痛感，连周遭的空气都降到了冰点！皮肤也因寒意而陡然皱起，冒出无数凹凸不平的疙瘩点。

低下头，宋惊鸿目光顺着狭缝望向远方，他瞧见这道罡气飞出的距离甚至超过了二十丈！

就连擂台附近供人观战的走廊，也被剑气断出一条笔直的缺口！所幸狭缝过处无人，没有造成伤亡。

同白羽比擂，哪怕是观战的人也可能丧命！

“轰轰轰……！”

宋惊鸿还没来得及认输，擂台开裂逐渐化成两半，好比一朵正在绽放的秋海棠花！

“——嘶！”

慌忙跳下擂台的宋惊鸿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摸索自己全身上下，生怕自己少一个硬件。在发现自己浑身无事后，宋惊鸿又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惊鲵，看到没有，哥哥和剑圣过了几招，屁事没有哈哈哈哈！”宋惊鸿冲着不远处仍在马车里不肯出来的妹妹大声呼喊。

宋惊鸿很清楚白羽前两招之所以没有下重手，是因为不想让他难堪！这个少年不仅武艺高强，还是个值得交往的聪明人。

“哥哥，你险些死啊！！！”宋惊鲵有些发虚，双腿发软差点就站不起来了。若非扶着马车的门框，她肯定跌倒在地。

破空的剑气，至少二十余丈，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剑圣吧？！

破空之人未必是剑圣，但是剑圣必然是破空之人！这人能够做到轻易破空，随意便是二十余丈，就算不是剑圣，离剑圣也差不了多远。

妈妈你在哪？她害怕！宋惊鲵只想离开白家，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周围十几个骑军亲卫，也根本给不了她哪怕一丁点的安全感。

“哥哥，要不我们赶快走吧？”宋惊鲵的声音极小，混在落雨的杂音中几乎听不见。她想将这句话告诉哥哥，又不想让这句话给白羽听见。

“那可不行，咱可是说好了的，他赢了就把剑给他。断不能食言啊。”宋惊鸿说着，径直走向马车，将白玉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举剑破空二十丈！宋惊鸿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别说是给一把白玉剑了，就算是找把灵剑给白羽，白羽也配得上！

宋惊鸿刚想扔出去，又忽然顿住，他开口道：“你先等会。”

“怎么了？”白羽见状有些疑惑，他怀疑宋惊鸿想要食言。

“妹妹，这把剑我能给他吗？”宋惊鸿扭头问向自己的妹妹。

她妹妹果断摇头还嘟着嘴，完事气鼓鼓地看着宋惊鸿。可惜她胆子小，只敢生闷气。

“好妹妹，求求你了，你总不能让咱食言吧？所有人都看着呢。”宋惊鸿环顾四周，示意妹妹给他面子。

“不要！”终于，宋惊鲵鼓起勇气反驳了一嘴。

“那下次，我不带你偷偷出来了。你让咱食言了，那咱就只好继续食言了。”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点，宋惊鸿立马回道。

“唔……你……他……我……这……”宋惊鲵急出眼泪了，掰着指头权衡了利弊好一会方才开口道，“你不可以食言！”

“好！我不能食言！”宋惊鸿等的就是这句，“我妹妹同意了。这把剑，归你了。”

“谢谢。”白羽将手伸了过去。

“这把剑拿在手里就意味着麻烦，你当真敢要？”宋惊鸿最后还不忘确认道。

“你不想给我了？”白羽反问。

白羽当然不怕麻烦。他都要死了，只有拿到武天祭的冠军才能活下来。现在能增加一丝获胜的机会，就最好增加一丝获胜的机会。

这样的麻烦、能增加胜率的麻烦，自然越多越好。

更何况他刚刚就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切出了超过五十米的剑气。哪怕是京城，能有资格找他麻烦的人都不多。

不过就算不给白羽也能理解，这可是皇家至宝，价值连城。

“哈哈哈哈哈！我有何输不起，接着！”宋惊鸿大笑一声，将剑扔了过来。

“够爽快！”

白羽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剑，也明白拿到这把剑会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真的很需要这把剑。

玉华剑。

皇室的配剑，能拿到这把剑的人，一般情况只有两种。

第一是皇室宗亲，第二是外戚姻亲。

玉华剑共计八把，对应八卦。这是兑剑，全身雪白晶莹像是白玉，乃是魏王朝的至宝。其中乾剑更是皇帝的配剑，通体金黄又称皇天剑，相传里面还藏着剑灵。

想要赢得武比便需要剑，质量越高越好。这是为数不多，能够提高胜率的东西了。

“想不到京城里破落的白家，竟卧虎藏龙啊！”宋惊鸿赠完剑，不禁感慨一声。

真给了？！当剑被白羽接住的时候，宋惊鲵急了。

“你这样把剑给他，让别人怎么想呀？！”妹妹慌忙喊道。

“我们行事，何须与他人解释？！让他们猜自个的去！”宋惊鸿一摆手，又冲着白羽说，“走了。要不要陪我去喝杯酒？”

“我不喝酒。”酒会影响身体的平衡与大脑的理智，白羽需要一个协调的身体与清醒的头脑。明镜止水为每个武者的追求，故酒是大敌。

“没劲。”宋惊鸿背着手就打算走。

“等会。”白羽也叫住了宋惊鸿。

“怎么了？还有事？”

玉华剑是他妹妹宋惊鲵的配剑，按照皇室的规矩，只有约定好婚事才能拿到这把剑。

宋惊鸿有这个权利决定家人的终身大事。他的父亲早逝，他很早就继承了家业。是家主，那自然有资格做主。

这把玉华剑出手，也许对方应该就会攀关系吧？那就正好不过了！宋惊鸿是这么想的。

魏朝以武为尊，如此年纪便摸到了剑圣的门槛，往后保底破域，必将成就天人之境。若是破域，那剑圣之词也无法形容白羽，得改称剑仙。

他妹妹性格怯懦，容易被人拿捏。宋惊鸿不可能天天护着，给她找个强大的夫君，以后谁欺负她，就白羽带着剑上门讨教。

剑仙的妻子，谁敢欺负？

单论剑术，宋惊鸿在皇家这一辈人里也算少有，可和白羽比起来也相差甚远。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放走了。

一把玉华剑换一个未来的剑仙，怎么也不亏。

宋惊鸿用玉华剑打赌可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原本便计划好的事情。他是破镜之人，若一个少年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能够赢了他，无论剑术境界是什么，都配得上他妹妹宋惊鲵。

“怎么了？”宋惊鸿故意问，就等着对方将事情挑明。

“剑鞘，你忘给我剑鞘了。”白羽指着宋惊鸿手里的白玉鞘说。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有你的！”

宋惊鸿拍了拍白羽的肩膀，也不含糊，直接将剑鞘递了过去。宋惊鸿还以为白羽是准备提婚约呢。

失算！失算！

白羽是真的想要剑鞘。玉华剑的剑鞘也是至宝。能够将玉华剑的锋芒藏住，还能保证安全无遗的剑鞘当然不是凡品。

将兑剑重新插回鞘中，白羽终于获得了穿越后第一把真正属于他的配剑，而且还是一把宝剑。

“你就叫白羽？没有其他什么的称呼？直呼其名，总是不好的。”宋惊鸿表示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随着这把送出的剑而拉近。

“表字‘问天’。”白羽道。

羽属飞鸟向南天。

除此之外，问天还有一个隐藏的含义。大魏将传说中破域登仙者称之为天人，这个表字也有羽化登仙，问鼎天人之意。

白家所有的名字，包括表字，从出生之前就被家主准备好了。

可惜谁都没有想到，白羽完全没有任何修炼天赋。别说传说中的天人了，他当时连感气都做不到。

竭尽全力连参礼都无法完成，更甭提问鼎天人了。

“好名字。”宋惊鸿直言道。就是有些张扬，不过他认为白羽的剑术够好，撑得住这个名字。

“那你呢？”白羽问。

“我的表字‘嗣业’。先生取的，但你在外面要叫我‘兴霸’。不许乱喊。”宋惊鸿提醒道。

“兴霸？这是你给你自己取的字号？”白羽愕然。这个表字他太熟悉了，就连他先生取的表字，他也很耳熟。

“不行么？”宋惊鸿仔细琢磨了一下，兴霸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吧？他可是翻遍了诗书才找了个这么霸气的名字。

“我还是叫你惊鸿吧。”白羽知道自己没法回答，只好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叫名字怪生疏的。”宋惊鸿认为。

“我们本来就很生疏。”

“可现在不是了。”宋惊鸿指着玉华剑。

“那与你关系也不大。”白羽坚持，“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剑。”他话时将目光投向扒着马车门框、露出半个小脑袋的车里蹲。

“有些事，你我都懂。”宋惊鸿道。

“嗯，你我都懂。”白羽答。

在外人看来，这把剑也许就意味着婚约。

对白羽而言婚姻更像是个契约，他是个将死之人并没有资格保证自己能履行盟约。

就算要找个妻子，也必须等到他夺得武比的魁首，等到他铸魂成功后再说。现在就提岂不是坑害了宋惊鸿的妹妹？

暂时就搁置在这里吧。若是铸魂失败，他将必死无疑，死人也坑不了他妹妹。

也正因如此，白羽才判断这把剑可拿。

白羽对男女之情也没有什么兴趣。别人将男女之情说的那么崇高，可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欲望。

情爱？抵达了心如止水的白羽根本没想过。不，应该说正因为他抵达了明镜止水的心境，所以才不会满脑子思考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