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这把剑便意味着,在外人眼里白羽就是宋惊鸿的人了。不过这把剑好像并不是宋惊鸿的,它的主人在马车里。
玉华剑本属于宋惊鸿的妹妹,所以白羽是宋惊鲵的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标签,除非他主动放弃。
望着手提长剑的白羽,宋惊鸿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把剑挂上?”
“我这身衣服,没有挂剑的地方。”白羽穿得是一身青衣,是白家人常见的便服。既然是便服,那自然没有挂剑的腰扣。
“你太寒碜了。宝剑配英雄,英雄怎么也得穿好点。本……本来今天就闲,我帮你去找一件。走!来,上车!”宋惊鸿见状立刻顺着白羽的话往下接。
“去哪儿?”白羽下意识问。
“勾栏。”宋惊鸿语出惊人且中气十足。
“???”
那是换衣服的地方吗?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嚣张,你妹妹不是还看着吗?白羽面色如常,表面波澜不惊可心里却甚是疑惑。
马车里宋惊鲵赶忙探出身子,似乎是话题占理有底气了,她叉着腰冲着哥哥大声嚷道:“哥,我们可不能去那个鬼地方!小心我告诉母上!”完事她还伸出手指,嚣张地指着宋惊鸿。
“唔——!”
只可惜宋惊鸿刚往前走一步,还没来得及上车,更没来得及抬手,他妹妹就十分配合地仰头倒回了车架里。甚至嘴里还发出了痛呼,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宋惊鸿破空了呢。
见妹妹躲了,他还出声嘀咕道:“咱们是喝酒,怎么不能去?”
“我不喝酒。”白羽指正道,
“对对对,他不能喝酒,我们不能去。”马车里的宋惊鲵又立刻探出脑袋。
“他换他的衣服,我喝我的酒,咱们有冲突吗?”宋惊鸿继而又问。
“是没有,那就走吧。”白羽亦没有反对,也顺着宋惊鸿的邀请,走向他们的马车。
宋惊鲵仍旧没有把头缩回去,只是她还是不敢说话,唯有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哥哥。
“瞧你这个表情,哎~行,咱们换个专门喝酒的地方,这下你没意见了吧?”宋惊鸿无奈哄道。
“这还差不多。”宋惊鲵的嘴角上牵,忙不迭地点头,仿佛是为自己扳回一局而开心极了。
宋惊鸿拉开黑色的车帘,让白羽进来的同时顺嘴道:“对了问天啊,你打算拿个怎样的成绩?”
“祭赛冠军。”白羽一边上车,一边答道。
“嗯。”宋惊鸿点了点头,破空之人的确很有可能拿到冠军。原本他还以为白羽的回答很正常,可转眼一琢磨,又发觉不对劲。
“祭赛?!”他惊呼了出来,连拉帘子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松开了。
黑色的帘子陡然落下,茫然间,宋惊鸿也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白羽说的是祭赛,而非青赛!
武比一般有两个赛事,第一个是给年轻人准备的武青赛,第二个是给所有人准备的武祭赛。
祭赛的冠军才是真正与皇帝同行,参拜天理的人。
武比实际上是选出祭拜天理的司礼,并非纯粹的武斗,故文试也不能拉下。每一个参加武比的人,也必须将经文背得滚瓜烂熟。
因为是祭礼,所以参赛者的武器也有限制,必须是礼器。最常见的礼器是剑,所以用的人也最多,故此又称剑武祭。
武青赛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人参加,而武祭赛则没有任何年龄限制。哪怕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抵达破画之境的老怪物们,理论上也可以参加。
武祭赛的限制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剑士的功名。
祭赛所需的功名源自青赛。所以任何人都会先走一轮青赛,然后再参加祭赛。若是年轻的时候没有功名,那连参加祭赛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青赛还是祭赛,都是两年一轮,举办的时间正好错开。
今年是青赛,宋惊鸿刚开始理所当然的认为,白羽嘴上说的是青赛。
“是的,我必须拿到祭赛的冠军。”
白羽要的天元聚魂草只有得到祭元才能拿到,寻常的青元对他而言意义不大。当然青赛他也要参加,至少要拿个剑士的功名,解决参加祭赛的资格问题。
“你现在还没有功名吧?”宋惊鸿立即指出,“你的目光放的可真远。”
他们此时距离很近,宋惊鸿仔细对上白羽的目光,却只在这双明亮的墨眸子里读出了认真。
武者澄净的目光告诉他,此时的白羽并没有在开玩笑。
“当然。”白羽点头,“为了祭元我也必须要拿到功名。前三甲的功名,士子的功名。”
“那为啥不是青元呢?”宋惊鸿下意识问。
“我并不需要哪个。”白羽要的是祭元,而青元的意义并不大。
青元是莫大的荣耀,也是普通人极少能够名留青史的机会。可对白羽而言,这份荣耀什么也带来不了。
世家的其他人士,还能给家族带去荣光,而白羽已经和白家人彻底闹翻了。荣誉也好,威望也罢,白羽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他毕竟是孤家寡人。
“都准备拿祭元了,干脆把青元也拿了吧。”宋惊鸿好心提醒道,“祭元太难了,别到时候既没有祭元,也没有青元。你的剑术那么好,拿不到怪可惜的。”
“那会很累。”白羽摇了摇头。
其实白羽还有个顾虑,那就是情报。拿青元他必然会在武比上大放异彩,剑技必然会被人记录,且加以研究。
到那个时候再去参加祭赛,也许会被人用战术针对。为了祭赛的胜率,哪怕只是高了那么一点点,他都愿意放弃青元。
“比起祭元来说,算不了什么。”宋惊鸿指出,“如果能拿到祭元,青元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问题。”
“没有必要。”白羽道,“拿到青元反而会被人针对,祭赛之前被人研究,那就得不偿失了。”
“死脑筋。”宋惊鸿略感不悦,“眼光别放太远了啊!”
“你问我要拿什么成绩,所以我便答了。青赛只是过程,祭赛才是目标。”白羽直言道。
“你只要祭元?”
“我只要祭元。”
小时候,宋惊鸿一直将青元视作自己的目标。如今二十有四,理论上还能再战。可一轮又一轮的比试过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青元。
眼前的少年很强,青元似乎唾手可得,却又毫不在意。
他没有感觉到愤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应该过多干预。唯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感。
“你倒是什么都不在意。那你还打算回来么?回白家?”
宋惊鸿知道白羽和家里人已经彻底闹翻了,既然连青元都不在意,那他也肯定不在意家族了。
“不了。”白羽即答。他没有犹豫哪怕半秒钟。
“那就去我家做客吧。”
宋惊鸿再一次先开马车帘,示意白羽进来。白羽也没有犹豫,当即跨了进去,只是还没等宋惊鸿跟进来,便又提了一件事。
“能帮我找一匹布吗?”他问。
“你要布做什么?”宋惊鸿不明白。
“缠剑。”
白羽提了提自己手里那显眼的玉华剑。兑剑通体晶莹,洁白无暇。哪怕不是宝剑,只是普通的白玉料,那也一样价值连城。就这般明晃晃的将这把剑带在身上,也未免太招摇了。
“没必要缠剑,剑鞘的质量很好,拿去当锤子用都行。”宋惊鸿倒是以为,白羽是担心剑鞘不够坚固。
“太招摇会给她添麻烦。”白羽朝坐在马车角落里,且惴惴不安地宋惊鲵努了努嘴。
“可是这把剑最锋利的不是刃,而是它的模样。”宋惊鸿提醒道。
玉华剑象征着皇族,哪怕不出鞘,它本来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不。这把剑最锋利的是它的刃,它的模样只会伤到剑的主人。”
白羽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拿到天元聚魂草,能不能够铸魂成功。
在成功之前,还是尽量避开玉华剑带来的身份影响。若是失败,已死之人,又怎么能履行这份契约呢?
“你坚持?”
“嗯,我坚持。”白羽解释道,“四年之后,关于宋惊鲵的事,四年之后再讨论吧。”
“你认为自己会输?”宋惊鸿道。
四年的时间能让白羽参加两次武祭赛,若是说拿到功名再提婚约,宋惊鸿其实可以理解。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是每个学子都心心向往的美好时刻。
若是青赛功名,只要今年结束,祭赛的功名则是明年。只有明年的祭赛失败了,等到第二次祭赛举行完才需要四年。
“我不想违背承诺。”白羽道。
“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数呢,第一次就想要祭元。”宋惊鸿笑了笑。
直接将目标放在祭元上,那的确有些天方夜谭了。
“不。”白羽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自己会输,我必须赢。”
“那你还说四年后。”
“因为……”白羽是不久前才获得了剑圣的修为,根本没有时间去报名。换言之他连春试都没有过,连今年报名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今年春试报名的时间,已经过了吧?”宋惊鲵忽然举手道。她此时正襟危坐,在马车里活像一个被先生点名的学生。
“是的,所以我说四年后。”白羽点头。
“你准备等下一次?”宋惊鸿明白了,原来是青赛的资格问题。
“只能这样。”白羽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法。谁让他才刚刚成为剑圣,连报名的时间都没有赶上。
“我可以帮你,这不是难事。”宋惊鸿明言。
“怎么帮?”白羽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宋惊鸿嘴角微微上牵,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